2012年的夏天,費瓊斯和趙必珲坐在電影院裡。
那是他們第一次一同看電影。
在他們的青春時代,大熒幕上充斥着一批号稱青春傷痛片的電影。
女生必須用一連串對自我身體的摧殘來表達叛逆,男生必須用對法律的蔑視來彰顯疼痛。
初吻、出軌、堕胎、三角戀。
看得人大跌眼鏡。
相較之下,《初戀這件小事》顯得如水晶般清澈明透。
還是馮宛粲提議的。
“最近有部特别适合你的電影上映,去看吧,順便叫上費瓊斯。”
不是“好看”,而是“适合”。
等在大熒幕上看到了小水那張因為暗戀張皇失措的臉,她明白了為什麼是“适合”。
趙必珲凝視着健身器材上一塊殘缺的油漆,恍若隔世地開口:“我以為你不會看懂。”
費瓊斯的臉逐漸模糊在夕陽中:“那個時候,我的确不懂。”
當周圍的人開始為小水和阿亮的分别啜泣時,費瓊斯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問自己:我也應該哭麼?
小時候,奶奶帶他去電影院,上映着《媽媽再愛我一次》。
到了感人處,周圍所有人都開始大聲地擤鼻涕,他仰起臉,告訴奶奶:“奶奶這裡有流感,我們必須趕緊離開。”
那時母親剛離開他一個月。
一刹那,指責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如萬箭穿心,他終于後知後覺:自己是個異類。
從此之後,每次看電影,無論是任何情節,或滑稽或悲慘,他都保持着面無表情,并且不再多嘴一句。
而現在,他看見周圍如此不約而同千篇一律的哭泣,久違的惶恐湧上心頭。
他擔憂的僅僅是她。
如果她也哭了,我卻沒有哭,她會不會覺得我們之間終究是不一樣的?
他微微偏頭,觑向她。
她面容平靜,沒有淚痕。
注意到他的視線,她也看過來,莞爾一笑:
“這電影,像是給人編造白日夢似的。”
那一刻,他感到這個世界終于接納他了。
而現在,他終于告訴了她當初那一番獨角戲般的進退維谷。
趙必珲不禁再次微笑,聲音低沉:
“其實,看的時候,我是感動的,但我就是不想哭,那時我覺得,電影裡都是假的,為假的東西哭,沒必要。”
你愛的人恰好也愛你。
這種巧合隻發生在電影。
她一直期待愛情,期待情歌和電影中描繪的那般仿佛用盡生命的悲歡離合,然而等愛情真的降臨時,她卻隻有難以置信和手足無措。
她對愛情,隻是葉公好龍。
結束了炎熱的暑假,教室裡一股人數到達臨界點時的臭氣。
趙必晖格外煩躁,正值月經,一陣陣灼燒般的痛,此刻簡直恨不得抓起卷子撕成碎片。
剛坐下,陳老師命令所有課代表來搬課本。
她隻能不情願地起身,跟着陳樂欣後面。
韓餘朗拎着一瓶可樂着急忙慌和她擦肩而過。
卻猝然轉身,不懷好意地開玩笑:“你還自己搬呢,費瓊斯放那是個擺設吧?”
趙必珲厭惡地瞪了他一眼,沒精力計較。
陳樂欣湊上來:“哇,他臉皮可真厚,我要是他那樣都不好意思進教室。”
趙必晖有氣無力地回:“有些人就是厚顔無恥。”
抱着一大疊書往回走。
迎面見到戴黛和秦歌王,隻假裝沒看見。
陳樂欣瞅了一眼他們的背影,神秘兮兮地開口:“诶,你說秦歌王是不是喜歡戴黛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看肯定喜歡,不然他老為了她沖鋒陷陣的。”
“沖鋒陷陣?”
陳樂欣覺察自己又大嘴巴了,尴尬一笑:“嗨,剛來的時候我看見五組在打掃圖書館台階嘛,秦歌王好像指着費瓊斯鼻子說他什麼。”
她控制不止表情了,一臉詫異:“什麼?”
“依我看啊,除了為戴黛出頭,還能為什麼嘛。”陳樂欣為自己掌握到第一手八卦沾沾自喜,“你别告訴别人奧。”
“反正現在都知道費瓊斯喜歡你,戴黛肯定要放棄呗。”
正想詢問這绯聞都傳到哪個版本了,忽然陳樂欣表情一變:“诶诶,金文煥在後面,不說了。”
趙必晖一團亂麻地走進教室。
一本一本發下去。
發到了五組,費瓊斯正在低頭擦自己的座位,神情格外認真。
秦歌王故作誇張地掩住口鼻,明目張膽地翻了個白眼。
戴黛像是哭過,呆愣在座位上。
趙必晖把課本放在費瓊斯面前。
他仰面見到是她,微微一笑,伸手說:“剩下的我來發好麼?”
秦歌王立馬啧了一聲。
身後的金文煥立馬搭腔:“那感情好,我這堆課本也勞煩你了。”
說着把語文課本也丢到費瓊斯桌上。
費瓊斯也不拒絕,抱起語文課本,示意趙必晖也把生物課本放上來。
但趙必晖搖搖頭。
“哎呦,真心疼他呢。”
秦歌王立馬開始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