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林急匆匆出去,他攔不住李叔,隻好兩個人搭伴,路上繼續問道:“小弟平時去哪兒多一些?”
李叔邊想着邊念叨。
“二牛不懂念書,又沒他哥健碩,學不來打獵,一直在家待着,做做地裡的活兒……要說喜歡去哪兒,還真是不太清楚,平時隻聽你姑姑講他樂意做些小玩意兒,穿街走巷也能倒騰一些銀錢。”
“小弟今日是不是吃多了酒?”沈慕林道。
李叔皺起眉:“估計是了,那哥倆雖都沒竹子大,但特别懂事,如今也都十六,該說親事了。”
“竟是雙生子?”沈慕林驚奇道。
不怪他驚訝,許家兩個弟弟瞧上去沒幾處是一樣的。
哥哥是刀箭滾出來的火爆脾氣,一身腱子肉,終日風吹日曬,得了一身小麥膚色,瞧着極有安全感。
弟弟偏瘦弱些,比哥哥矮了半頭,膚色也白,眼睛似會說話般,總含着笑,特招人稀罕。
李溪道:“可不是嘛,當初小籬受了好大罪,二牛從小就沒他哥哥健康,身子骨也弱些……這要是在外頭凍一晚上可要命了。”
虧得臨送東西前,他想着夜深風急,送趟東西再回家,怕是要吹到骨頭縫裡,特地叫了兩兄弟進屋,各自給裹了一棉褂才叫人離開。
沈慕林一邊聽着一邊仔細尋找,從他家到姑姑家要些時間,走夜路不安全,原本想着留姑姑家的人住一晚。
家中地方雖小,但左鄰右舍總能湊幾間屋子出來,可許家人都不同意,怕給别人添了麻煩,又說一起走從沒出過事情,最後還是沒留住。
找了許久也沒找到,沈慕林甚至懷疑是不是倒在哪裡被人撿了去若真是這樣,待小弟醒來回家就好,不然可真就要遭罪了。
眼瞅着天都快亮了,沈慕林對着李溪道:“小爹,要不您先回去,一晚上沒休息,别熬壞身子了。”
李溪卻不同意:“小籬家孩子丢了,我哪能睡得着,還是快些找找,希望人别有事才好。”
沈慕林也不再勸說,他看着不遠處的山,半托下巴道:“小弟不會上山去了吧?”
李溪皺着眉頭:“不會,這孩子雖是個有主意的,但也知道分寸,絕不會做出格的事……”
他話還沒說完,卻看見不遠處山腳下滾下來一個人影。
沈慕林也瞧見了,連忙跑過去将人扶起來,竟真是許念安。
許念安看見他們,撐着的最後一口勁兒也卸了,直接暈了過去。
沈慕林顧不上其他,趕緊把人打橫抱起來:“小爹,郎中家在哪兒?”
李溪又焦急又心疼,一聽沈慕林的話才找回點精神:“往這邊走!”
天還沒明透,村裡人多數沒起,隻有些晚上來幫忙找許念安的人,也瑣碎分散着。
沈慕林跑的飛快,他當初一個人能扛着兩袋子肥料從村頭走到村尾,如今自然不在話下。
二柱就是昨晚上出來找人的其中之一,他嘴欠,可和誰關系都差不多,是個熱心腸的。
正巧遇見匆匆跑過的沈慕林,掃了一眼,隻覺得眼熟,略一思索,這不是竹子哥那新娶的哥兒嗎?
怎麼大早上就出來了?懷裡還抱着個人?
不會是竹子哥不行了吧!
“李叔!咋地啦?”他幾步攆上去。
李溪跑得氣喘籲籲:“林哥兒,這條路盡頭就是了!你快去!”
沈慕林腳下生風,絲毫沒有減速,一溜煙就跑走了,李溪拉住二柱,喘着氣交代道:“柱子,你給我家小籬說一下,二牛找到了,讓她去杜郎中家!”
他交代完又急匆匆跟了上去。
二柱愣在原地半秒,一拍腦袋,那林哥兒懷裡的竟然是許念安!
一個哥兒抱着個男人……還能跑那麼快……
靠,生猛!
他怕耽誤時間,也不敢再想旁的,緊忙跑去許家叫人,路上又遇見眼下青黑的許念歸,交代一通才接着去通知。
這時候郎中家還沒開門,沈慕林顧不得其他,“哐哐”砸起門,聲音之大,旁邊的鄰居都有出來瞧的,杜郎中終于披了衣衫出來。
“敲什麼敲,敲什麼敲,不是坐診時間,是要丢了命嗎,這麼急!”他邊說着便掃了眼沈慕林懷中的人,心中一驚,趕忙把門打開,“這是怎麼弄的?快進來!”
沈慕林将人放到小床上:“昨晚上估計受了一夜寒涼,今兒早上在山腳下發現的,您仔細瞧瞧,我估摸着他腿上有傷。”
杜郎中聞着酒味,緊鎖眉頭:“好好一個人,折騰成這個樣子,就說不要吃酒,不要吃酒,酒是什麼好東西啊,你這哥兒也不曉得勸……”
李溪正好進來,趕緊道:“杜大夫,你快替瞧瞧,他弟弟怎樣了?”
先前他着急,如今回過神,自然是想起來許念安是男子,如今算是林哥兒的表弟,剛才好些人出來看的,不知要傳成什麼樣子,林哥兒是個實誠孩子,千萬别讓他再受人指摘。
杜大夫扯開許念安衣服,一看沈慕林還在旁邊,厲聲道:“你怎麼還在這兒,還不出去?”
沈慕林被吼得愣了下,下意識向李溪看去,他不知道這裡規矩,男子與男子間也需要避嫌嗎?
一想也是,這裡男子與男子都能成親了,避嫌算什麼稀奇。
李溪拉住他道:“咱們先出去,别耽誤大夫瞧病。”
正說着許念歸沖了進來,差點栽倒在地,被沈慕林饞了一把才沒趴到地上,不等站穩就道:“杜郎中,我弟弟怎麼樣了?”
“怎麼樣?能怎麼樣?快沒命了呗!”杜郎中最見不得人糟蹋身子,“你當哥哥的也不管,瞧瞧!腿都腫成什麼樣了!”
轉頭又沖着沈慕林吼:“還不快快出去!”
沈慕林尋思這郎中好大的脾氣,怕耽誤診治,跟着李叔一塊出去了,李溪這時候走不得,他雖一晚上沒休息,已經沒了力氣,但放心不下,幹脆站在門外等顧小籬。
李溪停不下來腳步,四處張望,過了好一會兒小心翼翼道:“林哥兒,二牛這次不知要花多少銀子,家中還有一些銀錢,你……”
他到底講不下去,原先竹子成親花的錢是孩子他爹之前一年幾十個銅闆單獨攢下來的,從竹子出生就攢,這些年也沒動過,小二十年攢得也夠辦個像樣的親事。
往年攢的銀子,竹子他爹大頭拿出來買了小院打算做生意,沒做成,剩下的大部分都用來抓藥治眼睛了。
如今手裡有的錢不多,一部分留出來過年,剩下的本是打算今天給了林哥兒讓他們過日子用的。
新婚頭一日,就要拿小兩口的錢。
李溪說出來都覺得沒臉,生怕讓林哥兒生了嫌隙。
“竹子知道在何處放着嗎?我取來給小弟用。”沈慕林急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