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蔬菜不多,若是要做,少不得鄉親們那裡收菜,不過好在麻浪燙花樣多。
應季的青菜白菜,囤的紅薯洋芋,後山的竹筍野菜,曬幹的木耳幹菇……都能拿來用。
豆腐也是好用的,凍上一些澆上湯汁格外入味,再這做成豆腐乳調醬。
而做豆腐少不得用大豆,季雨家肯定不缺這個,因此也可折騰些豆皮兒,腐竹之類的豆制品出來。
以上東西都不算精貴,成本不會太高。
他緊忙道:“我想在你這訂些豆腐,便照着五大戶人家宴席所需豆腐的量訂,便麻煩你先做出一半交給我,過了年就要,剩下的再等半月我去拿。”
季雨作難道:“我能做是能做,可林哥兒你要這麼多豆腐作何?便是吃也吃不完的,白白花了銀錢……”
沈慕林道:“你隻管做,若真能行,往後我還在你這裡訂。”
他本想拉季雨搭伴,這生意若真的搭起來,他一個人肯定是忙活不來的。
可想想也是,他如今心中雖有八分把握,但到底是空口白牙,算不得數,索性先放下,待真能做出些成績再說也不遲。
“對了,你家可有多的豆子,能賣我一袋子不?”
“能是能……”季雨點點頭,看着沈慕林發亮的眼睛,沒好意思多問,隻好道,“那我後晌給你送過來。”
“好嘞,”沈慕林摸出二十餘個銅闆塞給他,“若是能成,我給你弄個新鮮的。”
他一個人是做不成所有東西的,尤其是豆皮腐竹這種耗時間的,倒不如教給季雨。
小男生瞧着聰明,一個人能撐起來自家生意,也是個有能力的。
不過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學,實在不行,還能雇人嘛,總歸不是多大的難題。
季雨滿腦袋疑問,揣着銅闆惴惴不安走了。
沈慕林琢磨着要做的事情。
有素菜便得要葷菜,他耷拉腦袋琢磨許久,忽而看到屋檐下晾曬的臘腸,是小爹自己做的。
這是個精細活兒,肉餡灌進腸衣,不足半米,寬四五厘米,自家過年嘗鮮吃的,主打實惠。
沈慕林立刻便有了主意,和小爹商量一下,若是行,便做些臘腸,寬度兩厘米。
一根切成四厘米長的小段,這樣一斤半肉能做三四根臘腸,花銷不會太大,準保有賣頭。
再者弄些豬下水,肥腸肝髒豬血之類的,去腥去臭,腌制一段時間再煮,也會好吃。
至于其他的丸子一類,後頭再說,總得一步步來,折騰多了,他一個人也忙活不過來。
還得去問問姑姑花椒從哪裡來,最好是能固定下來。
花椒,素來有“調味之王”的稱号,比不上麻椒刺激,沒有青椒出油,但最是鮮香,也能制成油料添麻添鮮,如今有便好過于沒有,也不必過于挑揀。
再者能買些大骨頭,高湯做鍋底,一向最受歡迎。
其實雞湯也是極好的,可惜如今養一隻雞頗費功夫,沒不沾多少肉的大棒骨實惠,若非辦席或是大補,沒誰天天炖來吃的。
另外家中雖有辣椒但并不多,想來是有種的,還是要多問問,做個辣味的湯底。
至于其他的,比如蔥段,大蒜,桂皮等,也要許多。
還有麻醬,香油,糖,鹽,陳醋等,用來調制醬碟。
這處調味品種類并不多,沈慕林也沒打算做的多麼全乎,便先定下骨湯和香辣湯兩個鍋底。
再調制些醬,依着顧客心意放,每人吃着的口味都不全相同,也是一大賣點。
算着大概要花的銀錢,心内一驚,又是筆大支出。
顧湘竹這時拉住他的手,将家中所剩銀錢塞進他手中:“林哥兒,我知你有主意,便放手去做。”
“可……”沈慕林捏緊銀錢。
顧湘竹晃了晃錢袋子:“還有些剩餘,家中開支還算夠用。”
“不急于一時,”沈慕林道,“如今馬上過年,我先去考察一下,做足準備我們再弄。”
他又将所思所想和顧湘竹細細講了一通,略可惜道:“隻怕往後需要這東西很多,買也買不夠。”
“此物可種?”顧湘竹問道。
“應當是可以的,”沈慕林邊回想邊道,“花椒樹耐幹旱,對土地要求并不算特别高,一般分春播,秋播,如今一月底,便是春播也要等到三四月份。”
顧湘竹沉默片刻:“隻是沒有種子。”
沈慕林也考慮到了:“我待會兒去問問姑父,看是在山林裡發現的,還是那郎中落下的,凡有痕迹必可尋,順藤摸瓜便好,縱然真真兒弄不到,不過少種味道,無妨。”
若真是弄不到,也不能強求,花椒并不是主料,隻是可能稍微缺點味道,但放在現在的環境中,應當也夠用了。
他先前打聽過,縣上連鹵味都很少,就一兩家做的,沈慕林打算過幾天去看看,也好了解下市場。
沈慕林俯下身将顧湘竹微涼的手貼近自己的臉頰,輕聲道:“此前講的話我會盡力實現,隻是若行事與你這邊規矩風俗不同,叫你們為難,便告訴我。”
顧湘竹感受着掌心的溫熱,忽然生了些許玩鬧心思,故意道:“若與你說了,你可會改?”
沈慕林抿住嘴唇,歎氣道:“若是好規矩,我定然是改的,但不好的……我不改——比如不讓我出去做生意,不許我讀書,不許我與他人來往……”
顧湘竹便笑起來,他少有笑得如此開懷的時候,多數是矜持克制的。
合着這些旁人眼中“賢良淑德”的标準,在林哥兒眼中全是舊俗,是不可學的。
他當然也認同,從前爹便教他要尊重女子哥兒,告訴他人人都平等,縱然現今有階級之分,但不可自輕自賤。
且性别之分在乎于綱常倫理不逾矩,不在于限制他人生活發展,要知哥兒女子也可撐起半邊天,萬不可仗着此時所謂的優勢作孽。
“我們不聽他們的,”顧湘竹握住沈慕林的手,“林哥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