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跟着老僧人進了一間禅房,房間布局簡單,隻一床榻,一蒲團,一櫃子,一桌椅,桌上有兩三茶盞,裡面盛着些清水。
“貧僧法号莫歸,兩位施主請坐。”
莫歸從櫃裡拿出一包裹,輕手輕腳拆開取出一小盒子,他似是大病初愈,幾步路走來已亂了呼吸。
沈慕林接過盒子,雙手捧着問道:“這是……”
莫歸點點頭,歎道:“那孩子拿了你們的東西,總是愧疚,便寄存在我這裡。”
顧湘竹接過盒子,輕巧打開,沈慕林探頭來看,裡面果然是一封泛黃的信件。
他引着顧湘竹去拿,抑制不住的喜悅:“爹給你們的信,竹子,我們尋到了。”
顧湘竹摸過不知多少紙張,輕觸上又收回手。
沈慕林小心翼翼拿起紙張,一目三行看去,都是些關懷之語,其後講了如何得了将軍賞識,如何尋了新藥方,又提及将軍介紹來的神醫所在何處。
他越看越覺得奇怪,爹明知家中有人牽挂擔憂,有人等待救治,怎會這般痛快松手,入了軍營?
他挑揀着些關懷的話念了念,将信紙疊好收進衣襟。
佛家之地,不好做親密舉動,沈慕林伸出食指,刮了刮顧湘竹手背聊表安慰。‘
顧湘竹聲音泛着啞:“不知長生兄在何處?”
莫歸念了句阿彌陀佛:“自他母親去世後,長生為他母親點了盞長明燈,便不知去向,起初每隔一個月便會來一次,自上次走後,至今算起來有三四個月不曾來過了。”
沈慕林暗自搖頭,郭長生為何要将信件藏到此處,清溪村離河西村并不算遠,他若是私吞爹留下的銀子,為何不幹脆撕毀信件,問起隻說不知豈不更好?
“莫歸師父,”沈慕林道,“我能參觀一下嗎?”
莫歸擡眸笑道:“施主随心就是。”
顧湘竹道:“我有事情請教莫歸師父,在此等你。”
沈慕林壓下擔憂,不在乎揮揮手,扭頭便離開。
莫歸師父領着他們進了後院,此處有幾間禅房,路盡頭便是寺廟圍牆。
寺廟當真是小,沈慕林繞了沒一會兒就溜達全,此刻站在前院聽小僧人念經。
無念蹲在他腳邊,他腦袋上的戒疤是新點的,搖頭晃腦跟着屋子裡的師兄們念,隻是念一句停一句,跟着費勁兒。
沈慕林便蹲下,并排挨着他:“你怎麼不進去念?”
無念托着下巴:“我剛來呀,沒有位置的。”
沈慕林學着他的樣子别頭看他:“加個蒲團就好了啊。”
無念搖搖頭:“不行不行,我要守門要添香的。”
沈慕林點點頭,又不吭聲了,過了好一會兒,他可憐巴巴看着無念:“有吃的嗎?趕了好久的路,好餓。”
無念左右查看一番,發覺師兄并沒注意到自己,這才偷偷摸出他拳頭大小的包子,一分為二,遞給沈慕林。
“快吃吧,特别好吃哦。”
沈慕林狼吞虎咽道:“好吃!縣裡有一家做包子的,叫麻婆包子鋪,她家的野菜餡和這個差不多,特别好吃。
無念眨巴眨巴眼,使勁兒點頭:“我也喜歡,但是師兄們很久才下一次山,不過每次都會給我帶好吃的!”
“我聽你師父說,有位叫長生的師兄,人很好,他幫了我和相公,今日不見,是不是下山了!”
無念思索片刻:“我沒有叫長生的師兄,你是不是聽錯了?”
他推開沈慕林,撒腿跑開,還不忘做個鬼臉。
沈慕林暗暗發笑,又逛完了一圈,尋了顧湘竹,和莫歸師父告别離去。
回去路上,顧湘竹講了剛才借口治病,打探到的消息。
莫歸師父年輕時喜好雲遊山水,自負有一二本事,見這裡風水宜人便建了處茅草屋居住,依山傍水,好不快活。
不知何時竟傳出有仙人在此處居住,能治百病。
長生母親大抵是走投無路,不知求神拜佛多久,尋到了他。
隻是這仙人并非學醫之人,隻是恰好有退熱藥方,便拿給了她,可惜那孩子依舊沒能活下來。
老婦人回家路上,撿到了被趕出門無處可走的郭長生,隻當是老天給的緣分。
後來見這處有廟,便在廟裡給小兒供了燈。
“郭長生應是為給母親治病,才拿了銀子,擔心會弄丢那封信,便連着母親遺物一并寄存在寺中。”
沈慕林聞言點頭,又生出疑問:“那王鳴……當真是喝多了酒跌進河中?他不是與郭長生同行回鄉嗎?”
顧湘竹輕輕搖頭:“找到郭長生才能知道全貌。”
沈慕林又拿出信:“藥方在這裡,那位神醫……這方位,不正是此處?”
他将信反反複複看了幾遍,又念給顧湘竹聽,見顧湘竹點頭,沈慕林難得露出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