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已熱好湯飯,叫馮生帶着其他兄弟先去吃飯。
馮生擺擺手道:“不用,我們先前在路邊吃過了,如今正飽着呢。”
那兩位大漢也拒絕,無法,沈慕林隻得道謝,又叫剛回來的許念歸去包子鋪買些包子,好讓他們路上墊補。
馮生道:“林哥兒,前些日子你給了我藥方,又幫我抓藥,若非此,我祖父現今還要難受着現,吃了那些藥,又養了些日子,如今身子骨比先前還要硬朗呢。”
沈慕林這才想起:“小事小事,不足挂齒。”
馮生笑道:“于我家可是大恩了,天色越發晚,就不多留,改日送貨來時再喝水吧。”
沈慕林将人送了出去,回到屋裡,郭長生仍站在原處不言不語不動彈。
“行了,”沈慕林道,“我們已拿到了信。”
郭長生這才擡起頭:“你們……我明明托付給了……”
顧湘竹道:“莫歸師父?”
郭長生瞪大了眼,他摸遍衣兜,湊出兩三兩銀子,遞給顧湘竹道:“我會還你們銀子。”
顧湘竹看着他:“你不該把信件藏起來。”
郭長生望着他,反問道:“我家中老母掙紮病榻,我不這麼做,又當如何?”
沈慕林冷笑道:“你受王镖頭指導,叫你以押镖為任,你卻私自貪下,如今又要将原因歸咎于孝心。”
許念歸方才已去請了虎叔和王小年,這會兒三人已經到了。
王小年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好大的力氣推開門,至郭長生面前。
他曾細心教導的孩子滿眼冷漠,王小年心中五味雜陳,啞聲問道:“王鳴到底怎麼死的?”
郭長生盯他片刻:“失足淹死了,他喝酒。”
虎叔道:“你們尚未送到貨物,他怎會去喝酒?镖局的規矩擺在那兒呢!”
郭長生嘴巴一張一合,他說:“我灌的。”
王小年指着他怒氣沖沖:“你!”
“我隻灌了他酒,待他昏睡便拿着包裹離開,他失足落水,我也是之後才聽說,”郭長生笑道,“師父,請人喝酒不犯法吧。”
王小年氣道:“我不是你師父!你……你就為了那些銀子?竟害了……害了……那是活生生一條命啊!”
郭長生嗤笑道:“命?若非你執意不安排我走镖,我何至于此,是你的錯!”
王小年一口氣卡在胸腔中,虎叔趕緊扶他坐下:“你當時已上了名單,隻是念及你家中老母,打算過了年問清你心思再行決定,為讓你照顧阿娘,小年特意交代隻讓你走短镖,是你叫人送來銀錢,面都不曾露過,隻說不再做了。”
郭長生怔愣許久,慌亂道:“怎會?怎會?你……你……”
王小年搖搖頭,眼中劃過絲悲傷:“你早已出了镖局,你我不過陌生人。”
虎叔拎起他,朝着沈慕林道:“這人我先領了回去,王鳴那事總要有個交代。”
沈慕林應道:“自然。”
天色已晚,幾人用了晚膳,沈慕林将買來的東西分了分,又讓李溪換上新衣。
“小爹真俊。”沈慕林摸着下巴道。
顧湘竹坐在另一側,嘴角微微上揚,沈慕林已拿出了新買的口脂:“小爹要塗嗎?”
李溪這兩年總是粗布短衣将就着來,已許久不曾做過新衣,這會兒穿着倒有些不自在。
見那小匣子裡細細亮麗的玫紅色,臉色也生出熱氣:“我……我都多大年紀了。”
沈慕林伸出食指沾了些,掐住顧湘竹下巴微微上揚:“竹子随小爹,長得好看,讓他給小爹打個樣。”
顧湘竹眉心未蹙,唇上便被壓上手指,沈慕林已輕柔塗抹起來。
他塗抹專注,用足心思,瞧着這裡少些補一點,那裡多了再蹭掉些。
顧湘竹叫他好生折磨,待塗好後仔細一瞧,臉快要趕上唇色了。
李溪憋着笑,到底是沒忍住,沈慕林也随之笑出聲來。
顧湘竹抿唇搖頭,無奈喚道:“林哥兒。”
李溪邊笑邊往床邊走:“正好做好了衣服,林哥兒你試試。”
林沈慕林盯着那略薄的唇,唇珠卻是飽滿漂亮,他靜靜望着,為着能看清,燭火放在顧湘竹身旁桌子上。
此刻蠟燭搖曳,印在顧湘竹臉上,他親手染了色的唇上揚些,露出叫人心癢難耐的笑。
他忽然傾身向前,貼了貼那有些發燙的唇,精心塗抹的妝容被沈慕林親自蹭壞。
顧湘竹先是愣了下,随後稍向前些,兩人貼近,叫那口脂也染上了沈慕林的唇。
“林哥兒,”李溪久未得到回應,拿着衣服往外走,“你試試,哪裡不合适我再改改。”
沈慕林猛然驚醒,推開顧湘竹,慌亂擦了擦嘴唇:“好,我這就來。”
“臉怎這樣紅?” 李溪看着他,“天是越來越熱了,晚上睡時稍開點窗戶,進點風。”
沈慕林胡亂應道,不知怎麼試完了衣服,怎麼和顧湘竹回了房間,待兩人躺好,許久才回過神。
顧湘竹輕輕拍他:“林哥兒,理我一下。”
沈慕林隻覺腦中“轟”一聲宕機,他将顧湘竹亂七八糟推開,翻身背對他道:“睡覺!不許講話!”
顧湘竹好久才洩出些笑,幫他掩好被子:“林哥兒,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