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林手腳幹脆利落拆開包裹,其中是各種皮毛,零零散散攢了許多。
季雨想起林哥兒昨日交代他的事情:“哥,你要這些是做什麼?昨天念安和爹說了,這幾日沒獵到什麼好東西,加上工坊越來越忙,爹去山林中也少了,對了,村長家養的那隻牛年紀太大了,這兩日打算宰了,哥你要牛皮嗎?”
沈慕林自是拍手叫好,他拉近季雨:“我想給大牛做件衣服,我隻記得大緻流程,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做好,所以就沒和姑姑講。”
季雨摸着那些碎皮子:“要保暖的話,羊皮是不是好些?”
沈慕林賣關子道:“你替我買過來就是,我折騰折騰,能做好你自然就知道了。”
季雨不再多問,瞧着隔壁亮着的屋子:“二牛和我講過,大伯原先也愛天南海北闖蕩,娘原先總是頭一個支持,自從大伯出事後,娘牽挂更多了些。”
沈慕林前幾日得了信,就立即托人告訴了顧小籬他們,隻是終究是未曾歸家,不能全然定心。
季雨淺笑幾分,目光越發柔和:“我小爹在時,總愛念叨,後來隻剩我與阿奶,阿奶話少,再焦急也說不出幾句話。”
眼淚不知何時滾下,他慌亂擦去:“我是高興,哥,如今這樣的好日子我想也不敢想。”
沈慕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季雨瞧着比之前似乎圓潤了些,他伸手捏捏,總算是有了些肉,原就算是秀氣的樣貌,如今更好看了。
“家裡工坊應是更忙碌了,”沈慕林問他,“近日開始招學徒了嗎?”
季雨歎了口氣:“哥,那些本就不難,學會的有些自立門戶,留下了兩三個年紀還小的崽子,二柱帶着呢,都是勤快的。”
沈慕林頓了頓:“你想在縣裡開個小鋪子嗎?”
季雨心中生出些向往,可他知曉生意并不是好做的,搖頭道:“我哪裡敢想,租一間店鋪要好些錢呢。”
沈慕林眉頭輕蹙,雖有想法,卻明白時機不對。
“天快亮了,我先去做點吃的,你們一路趕來怕是餓了。”
季雨緊跟着站起來,沈慕林連聲勸他歇會兒,他又是一番推讓。
沈慕林實在拗不過,隻好與他同往廚房走,剛走兩步,許念歸那屋傳來陣陣哭聲,仔細一聽,兩人都慌了神兒,趕快推門進去,就見許念歸褪去上衣,重重叩頭趴伏在地,而肌肉緊實的後背有條一指長的新傷,瞧着并不深,已是結痂,将要好全了。
顧小籬顫着手,淚水淌了滿臉,咬牙道:“該。”
好一陣子,她聲音發顫問道:“疼不?”
許念歸這才直起身,灑脫笑道:“擦破點皮兒,不嚴重,一點都不疼。”
顧小籬又氣又心疼,坐在椅子上瞧着并排跪着的兄弟三人。
許三木倒了水遞給她,顧小籬好歹壓下火氣:“竹子,你往日最是懂事,今日也要與他們胡鬧?”
顧湘竹身穿寝衣,搭着件薄薄外衣,他比許家兄弟清瘦些,如今直挺挺跪着,顯得越發病氣。
“姑姑,是我幫大牛牽線,惹您擔憂,本就該受罰。”
顧小籬心疼幾分,面上不顯,冷哼道:“你們三個啊,真是兄弟情深。”
顧湘竹淡淡笑了笑,跪正不再講話。
許念安一直不曾插話,此刻見顧小籬火氣稍減,湊到他跟前,抓着他娘袖子:“娘,消消氣吧,您要是氣壞身體,我們都要難受的。”
顧小籬瞪他一眼:“你瞞我的時候怎麼不怕我氣?”
許念安揚起笑容:“那您也打了我巴掌,不然您就再打大哥一頓。”
許念歸不知何時拿回了藤條,此刻又遞了過來。
顧小籬瞧着這三個崽子,一腿腳剛好,一剛受過傷,一成日吃藥的,是氣也氣不起來,罵也罵不痛快。
轉頭瞧見門口觀望的兩個人,揮手道:“一多半成了家的,還和小時候一般,一個犯了錯,三個争着扛,林哥兒,雨哥兒各自領走,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心煩。”
沈慕林賣乖叫了聲“姑姑”,扶起顧湘竹,幫着他緊了緊衣服。
顧小籬道:“喝點姜水,别再病了。”
沈慕林應道:“姑姑,方才就熬上了,我給您端來,夜深露重,您暖暖身子。”
顧小籬沖着他笑笑,眼中滿是疲憊:“我與大牛談談,你們先去吃飯吧。”
季雨攙着許念安,臨出門前仍不放心看了一眼。
許念安擺正他腦袋:“沒事兒了,娘最是刀子嘴豆腐心。”
顧湘竹由着沈慕林攙扶,沒走幾步,胳膊上力道越發重。
沈慕林戳他:“你也是,不知道穿厚些,這還沒到最熱時候,清晨風涼着呢。”
顧湘竹應了一聲:“聽着有人敲門,怕耽誤事情。”
沈慕林又道:“你也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