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縱逝,轉眼便過了年,今年家裡家裡添了季家祖孫,顧西又從外頭回來,便是小半年在外奔波的許念歸也回了家。
且沈慕林的沈記和季雨的豆腐工坊皆辦得紅紅火火。
自秋季顧湘竹發熱後,身子往好處走了不少,如今瞧上走半個時辰不成問題,隻是眼睛還要多加注意,最好看上小半個時辰書籍便看看遠處。
此番皆是些讓人高興的喜事,顧小籬剛過了小年,便盼着除夕,因着季雨如今行走不大方便,便定了在她們家守歲。
之前租賃的住處仍在豐收巷,說起來倒是好運,恰巧遇上一戶急着出手房屋的人家,雖說地方不算很大,但修整改建一番也并非不可,于是便定下二十三兩銀錢,連帶屋裡帶不走的家具,一并拿了下來。
院裡搭了個小屋,盤上竈台,用作廚房,原先的廚房重新貼了窗紙,抹了膩子,買些家具,便能用作一間房,如此倒也能住下。
之後許念安在前頭巷子租了處小屋,用來充當豆腐工坊,從家裡跟來的兩個小學徒便住在那處,零散買家也占了不少,更别提買那豆皮腐竹一類的人了。
顧小籬自是高興無比,大年三十天不亮便起來準備,許三木攔不住她,索性起來一塊準備,可真是趕了巧,天色蒙蒙亮,李溪和顧西便來了,怕吵醒睡覺的孩子們,小聲叫了幾聲門。
季祖母也換了衣服摸索出了房屋,幾位長輩目光相接,均是抿唇淺笑幾分。
顧小籬看着灰蒙蒙的天,上揚着唇角:“今天是好日子,别說旁的話,且說定了哈。”
李溪望着她,慢慢點了頭,又去看顧西。
顧西一巴掌将要呼噜上顧小籬的腦袋,看着她定是特意裝扮過,于是彈了下她發髻間的木簪:“賀家小子和楊家小子都是讀書人,你若有事,便可寫信于我。”
顧小籬拍下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你此次回來話多了不少。”
幾人低聲交談,手上卻不曾閑着,顧西劈柴,許三木宰雞鴨,顧小籬揉着面團,李溪切起配菜,季祖母領了包紅包的活計,坐在屋檐下,身旁一盞小燈,燭火微微晃着。
蠟油滴落,轉眼間瞧不見搖曳的微光,正是天光大亮時,屋内有了動靜,顧小籬拿起裝着糖塊的小包堵在門口,路過一個孩子塞上一塊糖,嘴裡染了甜味,來年也甜蜜蜜美滋滋的。
許念安含着糖塊,掀開一隻眼:“阿娘,你起好早。”
顧小籬塞給他兩塊:“給雨哥兒的。”
待零零散散起了床,家裡添了好些熱鬧,許念歸久不歸家,好不容易回來,許念念一醒便要纏着他講外頭的新鮮事兒,許念安與季雨也坐了過來,懶洋洋聽一耳朵。
“什麼?”許念念驚呼一聲,看了看說說笑笑的長輩們,發覺那處沒人注意到這裡,才稍稍松了口氣,低聲道,“大哥,你……你傷到哪裡了?”
許念歸這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不由自主眨眼道:“沒,不過是胳膊上劃傷了,早就好全了。”
許念念癟着嘴:“你說謊,快些講,若不講,我便告訴娘去!二哥拉我也沒用。”
許念安聞聲裝模做樣捏住許念念衣袖,象征意義擡起晃了下:“大哥,你自小說話就眼神亂飄,小丫頭大了,哄不住,你小聲說,我們替你瞞着。”
許念歸歎了口氣,雖說不在意,可仍覺得有些後怕:“若非嫂嫂制成的這皮衣,興許今年我便要在外頭養傷了。”
許念安蹙起眉來,此番護送定是十分危險,說不得中了要害之處,那皮衣隻稍厚些,隻能緩了砍下來的刀刃利劍,并非百毒不侵堅韌不摧。
獨一處例外,那皮衣是由着兩層制成,是以加厚了些,且在兩層間,心口的位置縫了小兜,其中放了塊拳頭大小的鐵闆,再封住上口,不過也隻有些許作用,并不見得能全然護住。
許念歸道:“多虧那鐵皮擋下一擊。”
許念安問道:“我記着此次是過山路去冀州,怎會這般兇險,莫非碰上了山賊?”
許念歸邊想着邊道:“瞧着穿衣打扮,更像是附近村民,隻是人多勢衆,且不好砍殺,才有些受制。”
許念念小聲嘀咕道:“将要過年,他們不在家準備年貨,為何要上路……”
她不敢再說下去,許念安朝着她搖了搖頭,沖許念歸道:“此事隻許再叫竹子哥和嫂嫂知曉,此後再不許提及,念念你也當從未聽說過。”
許念念連忙點頭,季雨聽得也有些心驚,說來便是,若非沒得吃喝,誰會趕着團聚時上路搶奪呢?
他看了看門口:“林哥兒他們怎還未到?”
正說着,虛掩着的門被緩緩推開,顧湘竹和沈慕林兩人四隻手都被占住,顧小籬連忙丢了手中瓜子,拍拍手過去接了東西:“又拿這麼多,這幾日忙壞了吧,趕緊進來,先喝口水歇一歇。”
沈慕林眉眼皆是笑意:“姑姑,我們就盼着來您家過年呢,讓我猜猜,醬菜豬肉餡的餃子?”
“從來都瞞不過你,你小爹調的餃子餡兒,好吃得緊,”顧小籬笑道,“你和竹子都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