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竹輕聲應下,待進了房間,顧小籬将給他們留着的糖塊分給兩個人,又朝着屋外招呼道:“快些進來,發紅包了!”
許念念先一步探出了頭,顧小籬眉眼彎彎:“就這時候腿腳快。”
李溪也将準備好的紅包拿出來,挨個發了一遍:“不算多,圖個吉祥,來年身康體健,喜事連連。”
此番相聚,衆人皆是心知肚明,年後沈慕林一家便要啟程趕去府城,府學定于正月二十一日考學,收納各方優秀學子,他們必得先去打理好衣食住行。
于是格外珍惜此次團聚,酒過三旬,晚膳到了末尾,終是離别之思多過相聚之喜。
顧小籬飲下一盅梅子酒:“店鋪可安排好了?”
沈慕林陪飲一盅:“這幾日便是去商議此事,我與柳大哥說定,将這買賣全數交于他,不過仍叫沈記,日後二八分利,其中收益便交于姑姑,隻是要姑姑多費心些,日後家中田地還要您與姑父看顧些。”
顧小籬點頭道:“那不算什麼,你姑父隔三岔五便要回去一趟,順便看一看就是。”
沈慕林定下心來,府城開銷與縣裡花銷相比,定是要翻上一番的,他們前些日子算了手中餘錢,滿打滿算應當有百十餘兩,其中還算上了給顧湘竹的賠償。
這些銀子自然算不上多,此次去府城定還要忙亂幾分,且不知會有何事等着,可若是再等下去,豈非先叫敵人強勢起來?
總歸留在縣裡也不見得能得了安生,便是去府城闖一闖,他們定然要去的。
而楊珩李蘭香這些人日後仍在沈記做工,工錢與此前相同。
此去沒個定數,待他們安穩下,若是還需要人,再與他們聯系。
瑣碎事務有了定數,沈慕林也漸漸安心下來,隻是黎禾這半年幾乎不曾歸來,倒是得了消息,待他們去了府城,再行見面。
顧湘竹起身拿出些書籍冊子,交于許念歸:“這是些啟蒙讀物。”
許念歸鄭重接過:“這好些……一樣的?”
顧湘竹道:“先前賀娘子她們也會聽一聽,我便多寫了幾份。”
許念歸記在心間:“行,我日後碰見香姐兒,一并拿給她。”
許念念掀開冊子看了兩眼:“我能識字嗎?”
顧小籬戳了戳她腦門:“你若是能耐住性子,怎不能識字?”
許念念樂呵呵道:“我肯定能坐住,我化半個時辰的面妝都不會膩呢。”
顧小籬忍俊不禁:“你問問你竹子哥,有沒有你的?”
顧湘竹早已算準,從桌上拿了另一描本:“這是大牛先前寫過的,若是有字不認識,便問你大哥。”
許念念翻了幾頁,捧起冊子跑進屋裡,放進專門藏寶貝的匣子裡。
如此便交代完了事情,彼此間牽挂繞着心腸,話到了嘴邊,說不出萬分之一的憂思,末了,也隻能道一句“珍重”。
夜深歸家,沈慕林先行洗漱,他雙手墊在腦後,仰面躺着靜靜望着房梁,連顧湘竹何時坐到床邊也不曾知曉。
直到顧湘竹俯下身,發絲随着動作垂下,與沈慕林隻隔了半指距離。
沈慕林尚未回神,先擡起手,甩動手腕,輕飄飄扒拉了下那縷青絲。
貓一般的動作惹得顧湘竹露出笑容來,沈慕林沒着落的目光落在顧湘竹眉心,又飄到他的鼻尖,緩緩下移,最終落到那終于養出血色的唇間。
沈慕林不曾想到什麼,隻是忽然覺得有些空落。
于是他直起身子,泛着些麻意的手伸出鈎住顧湘竹的脖頸,将他向自己攬去。
顧湘竹茫然隻在一瞬,待回神已被沈慕林按在肩頸處,他不曾掙脫,雙手握成拳,停在沈慕林身體兩側。
此刻,擁抱比親吻更能燙傷緊鄰的人。
“别怕。”沈慕林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