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林生意做的如火如荼,他白日歇息,晚上隻做那兩個時辰,旁人瞧着好生潇灑。
梁庭瑜這兩日得了空閑,直沖沖進了顧家,飲下兩碗水,抹幹淨嘴,徑直坐到沈慕林旁邊。
姿态之潇灑,同沈慕林初見他時判若兩人。
“我聽說你那生意做的不錯,”梁庭瑜道,“你若是白日得空,也可做些買賣,否則多久才能攢下租店鋪的銀子,且你獨身一人,夜間來往又不甚安全。”
沈慕林含笑道:“竹子散了學便來幫我,周遭又有許多商戶,怎會不安全?”
梁庭瑜擰眉半晌:“他能去幾次?那日我來你家,雖說他點了頭,我還是不痛快,明州哥與他并無恩怨,他撒脾氣也該沖着黎非昌去,不該攪和你同明州哥的生意。”
沈慕林抵着下巴:“你就這樣相信黎明州?”
梁庭瑜一怔:“他比我大兩歲,又是一同長大,我自然信他。”
沈慕林若有所思:“你喜歡他?”
梁庭瑜小臉幾乎皺成一團,無不嫌惡道:“你胡說些什麼,你會同你哥哥在一起?”
沈慕林點點頭,幸好這孩子一心撲在賣房租房上。
梁庭瑜眼中滿是震驚,他摸上沈慕林額頭,沈慕林轉頭看向他:“怎麼了?”
梁庭瑜喃喃道:“顧湘竹原本是你哥?”
沈慕林拍開他的手,笑得幾乎直不起來腰:“你從哪兒聽說的,我可不認這亂七八糟的關系。”
梁庭瑜松了口氣,忽而又緊張起來。
“你有哥哥?”
沈慕林擺手大笑:“沒有,沒有,我胡說八道的,你别當真。”
梁庭瑜瞪他一眼:“說到你相公,我聽說府學要換夫子了。”
“換夫子?”沈慕林道。
梁庭瑜低聲道:“新入學的這批學子中有不少有學問之人,唐知府想着将下縣有德望的先生請來授課,不拘是在官家書院還是私塾,抑或是閑散之人,是要真真兒有學問的人呢。”
沈慕林了然:“原先的夫子不夠用了嗎?”
梁庭瑜沒好氣道:“我哪兒知道,方才那些還是我爹和我大哥偷偷摸摸講話讓我聽見的,不待聽完便被梁庭彥攪和了。”
沈慕林難掩笑意,瞧梁庭瑜這氣鼓鼓的樣子,分明是偷聽叫人逮了個正着。
“莫不是他們甲班專養些迂腐的老學究,”梁庭瑜道,“我大哥如此,你家相公也是如此,還有個三十餘歲的學子,前幾日在府學門口訓子,臉紅脖子粗的,聽着是要他小子歸家。”
沈慕林托腮道:“你怎知他是甲班的?”
梁庭瑜打量他片刻:“他們腰牌不同,你沒見過?”
沈慕林歸家時顧湘竹正巧休沐,之後又忙于生意,待收攤回家,便洗漱一番上床休息,哪裡留意過這些細枝末節的,頓時生出些好奇,打定主意今晚瞧一瞧。
“你今日來尋我,真是同我閑聊的?”沈慕林有一搭沒一搭撥弄着茶碗。
梁庭瑜啟唇道:“那晚的事我聽說了,你這兒吃食太過新鮮,難免遭人記恨,不如入了商會,縱然是最末等的丁戶,也好過散戶。”
沈慕林佯裝思索:“這麼說來,商會竟是比官府衙門還要厲害了。”
梁庭瑜一怔:“自然不是。”
沈慕林笑起來:“那我便不用憂心了,左右還有府衙,有知府大人,有巡邏官差,哪能真叫旁人欺負了去。”
梁庭瑜愣愣點頭,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話來。
瞧着到了晌午,他借口有事兒處理,揣着些理不清的思緒離開。
沈慕林送他出門,悄聲跟到巷口,見梁庭瑜上了黎家馬車,不難猜到其中坐着何人。
多是黎明州尋了借口,摸準這小公子心底憋着的那股子氣,專門拿着竹子說事。
好一個“對症下藥”。
沈慕林冷笑陣陣。
馬車上,黎明州打開食盒,裡面是冒着熱氣的果子點心。
“墊補墊補,我在迎春樓訂了位置,吃飯去可好?”
梁庭瑜淡淡應了聲,随手拿了塊紅梅烙,慢條斯理咬了一小口。
黎明州:“你方才是去找沈掌櫃了?”
梁庭瑜掀開眼皮:“你怎來了?”
黎明州道:“我憂心你。”
梁庭瑜蹙眉道:“林哥兒又不會吃了我。”
“沈掌櫃自然是和善,可顧秀才對我有些偏見,若非如此,我引沈掌櫃入會就是。”
黎明州歎息着,他垂下眼眸,佯裝可憐。
原想着沈慕林生意出了纰漏,他以保護為名拉他入商會,也能在父親面前露臉。
不知梁庭瑜從何處聽了那晚之事,竟跑來問他當時情形。
黎明州生出些心思,憑着梁庭瑜這樣嫉惡如仇的性子,若能摻和着将顧湘竹與沈慕林和離,他們便能分而擊之。
如此父親定會更加賞識他,便是黎非昌那厮,也要禮讓他幾分。
他幹脆添油加醋一番,果真見梁庭瑜拂袖而去。
黎明州算着時間,隻需往後在沈慕林跟前提一提,是他介紹了梁庭瑜引薦,一箭雙雕,自是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