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下看梁庭瑜的臉色,既非喜悅,也非氣憤,竟是瞧出些空茫。
黎明州暗道事兒多,換上知心兄長的笑容,剛想張口,便聽見一聲低呵,笑容頓時僵在臉上,要笑不笑好生滑稽。
梁庭瑜一顫,猛然回神,他悻悻探出頭:“大哥。”
梁庭熾厲聲道:“你為何在此?還不快下了馬車。”
梁庭瑜癟癟嘴,搭着他的手跳下來,
梁庭熾揚起扇子,梁庭瑜瞧見角落裡站着的沈慕林,連忙跑去他身後。
沈慕林方才本想離開,卻見顧湘竹與二位同樣穿着的學子結伴而來,其中一位便是梁家大公子。
梁庭熾面色冷峻:“阿瑜,同我回家。”
梁庭瑜抿起唇,不情不願走出來。
梁庭熾抓住他手腕:“蘇兄,顧弟,家中雜事,讓你們見笑了。”
蘇瀚海笑道:“三公子率真可愛,”
顧湘竹道:“明日複學,我将書冊帶去,梁兄留幾日也可。”
梁庭熾又是一番道謝,手中力道絲毫未減少,硬拽着梁庭瑜離開。
沈慕林走向顧湘竹,顧湘竹卻擡眸看向馬車,剛好對上神情尴尬的黎明州。
沈慕林似剛剛發覺車上之人,故作驚訝:“黎公子,你怎來了?”
黎明州:“……”
他合上食匣子:“前幾日得了你的吃食,心中過意不去,這家果子很是可口,便想着買了作回禮,沈掌櫃莫要嫌棄。”
沈慕林幹脆利落接過,嘴上卻推脫幾句,總歸是收下了。
“黎公子可要留下用午膳?”沈慕林笑呵呵道,“我家小爹做了好些吃的,皆是辣口,想來合你的口味。”
黎明州上次吃那一遭,啞了幾天嗓子,連忙擺手道:“我同好友有約,便不去了,多謝沈掌櫃好意。”
沈慕林提着食盒,了當道:“黎公子走好。”
顧湘竹快步跟上,接過食盒,旁若無人道:“府學來了些新夫子,要作一番調整,臨時決議休沐半日,這是蘇兄。”
蘇瀚海笑笑:“沈夫郎。”
沈慕林淡笑着回應。
顧湘竹附在他耳邊:“徐元去叫蘇赟了。”
沈慕林生出些疑惑,他淺淺回眸,果真看見一個小尾巴,不遠不近跟着他們。
蘇瀚海聽見身後似有似無的腳步聲,心知肚明,二話不說蘇安然揪出來。
蘇安然面不改色,竟先一步開口質問:“你為何不回家?”
蘇瀚海冷然道:“我去哪裡,為何要你管?”
蘇安然哼了一聲:“你問也不問我便将我帶出來,我當然能管你。”
蘇瀚海:“你既不願在此處,便同蘇赟回家去。”
蘇安然扭頭:“我要他施舍?”
沈慕林輕聲打斷:“不如先進家坐坐?”
他轉了圈指尖,周遭好些聽見争吵探出頭的人。
蘇家父子先後噤聲,進了顧家各坐一個角落,竟是誰也不開口了。
沈慕林戳戳顧湘竹:“你把他們叫來,是要讓蘇赟同他們修好?”
顧湘竹道:“蘇安然不見蘇赟,隻好借此行事。”
沈慕林小聲問他:“你是想幫我?”
沈玉蘭得了家人多有可能投奔于青州親戚,自是一顆心牽挂,等不得,定下後日出行,蘇赟為着畫像,自然與他們同行。
顧湘竹笑笑:“我信你。”
“若尋不到人供貨,我們便要死盯着豆腐生意,更是要依賴黎家,”沈慕林挑起眉來,“說不定我也是無計可施,隻能等蘇赟消息。”
顧湘竹垂下眼睛,輕笑着搖頭。
沈慕林笑容愈發燦爛,嘴上仍不讨饒道:“你既然斷定我胸有成竹,又為何要做這和事佬?”
顧湘竹道:“蘇兄在府學讀書,蘇赟東行青州,冀州生意若找人接手,除蘇安然别無他人,縱然有管事,也不能少了牽頭之人,想來蘇赟見他也是為着此事,林哥不也算準他要拿着同你的這樁生意磨練蘇安然一番嗎?”
“知我者非湘竹也,”沈慕林笑道,“梁庭熾又為何跟來了?”
“府學新招夫子,安夫子便在其中,今日入府,恰好相遇,梁兄聽聞我曾受過夫子教導,便想看看過往筆記。”
沈慕林點頭,忽而想起腰牌,他垂下眼眸,盯于顧湘竹腰間,卻是空無一物。
“你腰牌呢?”
顧湘竹從袖口拿出,遞給沈慕林:“木制之物,不好把玩。”
沈慕林将腰牌翻了個囫囵,沒看出什麼新鮮來:“這腰牌有何差别?”
顧湘竹拿過指向一處,沈慕林探頭去看,剛剛凝神,徐元便推着蘇赟極速而入。
“竹子哥,人我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