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依依,正是三月開春時。
沈慕林将發酵的豆豉拿出來,時間尚有些趕,豆豉還有些欠缺,不過也将将就着用了。
趁着今日回溫,沈慕林起了個大早,他将豆豉先倒進盆裡,又将蔥姜蒜各種調味品全數準備好。
起鍋燒油,将方才準備好的調味品倒進熱油中,慢慢熬制,待瞧見蔥蒜泛起淺褐色便可撈出,将其與菜籽油分離。
再将提前準備好的濕辣椒放入水中,加入些許陳醋,煮上一會兒,将辣味全數激發,接着便可撈出同方才撈出的料渣摻在一處,切成碎末,再将料油倒入一半,攪拌均勻。
接着便可全數倒入熱油中稍稍煮上一會兒,再添加些蒜末攪拌,最後将發酵差不多的豆豉倒入其中,放些醬油再行炖煮。
将要熬制出鍋前,撒入花椒粉,并将炒好的脆花生米加入其中,慢慢攪拌,如此便大功告成。
沈慕林将醬料舀出來,輕手輕腳放入兩隻小瓦罐内,一份留着家裡人吃,一份他另有用處。
已是日上三竿,他趕忙清洗一番,又換了身衣服,這才散盡身上沾染上的醬料味。
沈慕林将小壇子包裹一番,滿面紅光朝着府衙走去。
他請人通報一番,唐文墨今日恰好出門巡查,沈慕林點頭應下,幹脆在去往官府的必經之路上守株待兔。
至正午時分,才見頭發散亂滿手泥巴的唐文墨,他獨身一人,大大咧咧朝着沈慕林揚揚下巴:“小後生,許久不見,近日可好?”
沈慕林眼中含着笑意:“先前一事多謝大人相助,今日特來感謝。”
唐文墨哈哈大笑:“他們可要出去了,你這才想到感謝我?我猜測莫非是害怕了,來尋求庇護了?”
沈慕林眉眼清淺:“您是百姓父母官,我來尋您難道錯了不成?”
唐文墨又是大笑,顧及着手上泥濘,這才沒扶腰:“你這小哥兒,我瞧着是沒安什麼好心,也罷也罷,好歹得你一聲誇贊,随我入府。”
沈慕林笑起來:“大人先洗淨手,今日我做東,請客吃飯。”
唐文墨瞧着他懷裡那鼓囊囊的包裹,故意調笑道:“呦,你這是大庭廣衆之下,要與我行賄?”
沈慕林輕聲笑道:“不過請您吃幾個大白饅頭,這便算是賄賂,我可說不清了。”
唐文墨道:“既如此,那我可要多吃些了。”
沈慕林引他入了酒樓,要了間房,叫了店家送些熱水,唐文墨洗幹淨手,果真見跑堂送上來一筐冒着熱氣的軟乎饅頭。
唐文墨并不講究,随手拿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大口。
他對沈慕林這一雙夫夫多是欣賞,尤其是沈慕林這小哥兒,聰明且不莽撞,他同沈慕林交過手,刻意試探後便知他是有些底子。
那五個酒囊飯袋仗着人多欺負人,卻是欺負不了沈慕林,這小哥兒一人撂下他們五個不算什麼問題,那日分明是分出些神聽了他們到來,了當将自己洗了個幹淨,一轉身變成了完美受害者,。
唐文墨收拾整頓起來更是得心應手,今日便是要瞧瞧沈慕林還有什麼新鮮花樣。
不想竟真是讓他來啃饅頭。
他暗暗失笑,又生出些樂趣,越發期待沈慕林接下來的行動,一個饅頭進了肚子,竟激了些餓意。
沈慕林将包裹揭開,拿出小壇子。
唐文墨聚精會神看去,他微微蹙着眉:“這是什麼?”
沈慕林并未回答,淡笑着将壇子打開,又在壇子上方輕輕扇動,香味争先恐後朝着唐文墨飄去,他先是一嗆,待緩過勁兒隻覺嗓子泛着癢,竟是被勾得犯了讒。
唐文墨緊盯着沈慕林的動作,便見他拿了個饅頭,将其掰開,又拿過小勺子,舀出一些,放入其中,如此合上,那醬料便成了内餡。
“唐大人,嘗嘗?”沈慕林另取出一隻勺子遞給他。
唐文墨口味雖重,卻并不能吃多少辣,他瞧着那又黑又紅的醬料,到底是好奇心更勝一籌,于是有樣學樣抹上一些,隻是手下留情,稍稍減了量。
他捏緊饅頭,咬上一口,隻覺得辛香有餘,既有着辣意又不過分辛辣,細細品嘗又察覺出些許豆香,不由得慢下來細細品嘗。
唐文墨抿抿唇:“這其中還有花生?”
沈慕林笑起來,将小壇子推向他:“大人不若單獨嘗嘗?”
唐文墨邊笑着邊道:“鬼精靈的。”
他輕手輕腳舀出些,隻占了勺子前端,先是輕抿一番,隻覺得口齒生香,竟是比過往吃過的醬料都要有滋味,幹脆吃淨那勺,也不覺得發膩。
“好物,好物,”唐文墨眉眼間滿是笑意,“這便是你的謝禮?”
沈慕林淡笑着搖頭。
唐文墨眉心蹙起,打量他笑着:“難不成真是這些饅頭?”
并非是說這些饅頭如何,隻是他覺着以沈慕林的頭腦,做事總要叫人拿捏不出錯處。
今時今日來這麼一遭,他原就知曉這小哥兒是奔着下套來的,隻是他曉得沈慕林為人,于是樂見其成地配合,更是因着好奇,想瞧瞧他還能有多少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