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林慢悠悠松開手:“你打不過我。”
無想攥着手站在不遠處惡狠狠盯着他:“你們為何要幫他?”
沈慕林反應兩秒才想明白他說得是什麼,不禁失笑,他将提了一路的點心丢進無想懷中,指了指尚未好全的腿:“我若是他幫手,你又怎能在那處瞧見我?”
無想愣了下:“你知曉是我?”
沈慕林歪歪頭:“原本隻是猜測,現下确認了。”
如此說來,無想跟他的時間已久,若已認定他是歹人,怕是連那唯一的出口也堵死了。
“你故意叫人發現那處礦洞的?”沈慕林道。
無想哼了一聲,卻是不應。
沈慕林便也不問,隻輕聲道:“無念小師父近來可好?”
無想斂起眼,他身上衣裳沾滿泥濘,怕是自從礦中死裡逃生後便沒了去處,上衣短了半截,堪堪蓋住下裳,那少了的半截便被他用來遮掩好明顯的光秃秃腦袋。
因着剛才那一番打鬥,衣衫亂了許多,隐隐可見凸起青筋。
沈慕林望着他,似方才由着他人發問一般,半分不見着急。
無想聲音發緊:“我要同你一起去府城。”
沈慕林抱着手臂靠在牆上,慢悠悠道:“至少七八日你可等得?”
無想不假思索點頭,沈慕林擡頭扯了扯那格外不規整的“頭巾”,将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全塞給他,無想不解看着沈慕林。
沈慕林潇灑揮手:“小師父,出家人不打诳語,你既要跟我走,總該知曉我因何帶上你,若無法保證,拿了這些便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
他停了腳步,轉身拿了最上面的藥包,和善笑笑:“這個不是給你的。”
無想兩手托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最下面的是從成衣鋪子買的新衣,剩下的油紙中包着的有糕點果子,亦有饅頭餅子,皆是他看着沈慕林一家店一家店買來的。
竟是從一開始就是要給他的。
無想隻覺得雙手上的重量似有萬鈞重,他縱然不同沈慕林去作證,沈施主也願意向他伸出援助之手,雖說隻是吃食衣物,可這卻是他如今最需要的東西……
“無想。”沈慕林叫住他,從腰間解下葫蘆,“放心,是水,不是酒,不破戒。”
無想自然騰不出手來,沈慕林頓頓,将葫蘆系在他腰間,接着退後兩步,看着無想腰間打得漂亮的蝴蝶結,欣賞地點點頭,轉頭回家。
季阿婆這幾日躺着床上,隻季雨生産那日掙紮起來去看了看兩輩親人,接着又昏沉過去。
那老翁用了藥,這兩日才見轉好,隻是關節處沾了濕氣,久久淤堵。
沈慕林知曉花椒水泡腳有助于排濕,又去尋了老翁,讨了藥方,先抓了七日藥,若有療效接着用便是。
生火煮水,添藥包,七八日後倒真稍稍緩解些,老太太眉間郁氣也散了許多。
季雨恢複尚可,生産之人并非越躺越好,需得添些走動,慢慢鍛煉。
他無事便抱着娃娃來瞧阿婆,加上顧小籬樂樂呵呵講一通近日趣事兒,滿屋屆時四世同堂的樂趣。
沈慕林除卻出門見烏爾坦,便是依在院中藤椅上,或捧盞清茶,或捏塊點心,亦或是把弄樹葉,瞧着實在悠閑自在。
家中人員進出,有鄰近閑人同顧小籬講話。
“你家這門親戚真夠懶散,也不知搭把手。”
顧小籬當即瞪回去,冷哼道:“林哥兒自來了我們顧家,日日忙碌,好不容易得了閑,就是不說他腿上還有傷,歇幾日又何妨,我還沒說話呢,你倒念叨上了,不曉得的還以為吃了你家的米面呢。”
那人被噎住,結結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顧小籬懶得再同他講話,轉頭回了家,天大的笑話,在她跟前說她家人的不是,分明滿腦門寫着找呲。
沈慕林又歇了兩日,時不時同季雨說說話,幫他出些做生意的主意,以點撥為主。
季雨聰慧,又有諸多經驗,便能舉一反三,沈慕林這先生當的,好生過瘾。
不出三日,季雨出師,沈慕林得了唐大人邀約的消息,竟是他親自來此查訪。
約定于如意樓相見,沈慕林早早赴約。
唐文墨一身束腰長衣,顯露出勁瘦腰肢,瞧着便幹脆利落,倒是那小少年,穿着富麗堂皇,一襲墨色黑發束成馬尾,加上那張冷臉,似是誰家鬧别扭離家出走的小公子。
沈慕林進了屋關上門。
“坐,”唐文墨指指對面空位,“你今日倒是客氣,難道是這些日子不見,跑哪裡修行禮節了?”
沈慕林笑笑:“有正事同您彙報,總該嚴肅點。”
唐文墨收斂揶揄神情:“你仔仔細細講來,不許少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