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了許久的獨翊一經推敲,眼裡瞬間泛起寒芒,斬釘截鐵道:“讨封!這佛像曆經百年歲月!周圍靈氣盎然,氣息不滅,它認定是已成大道之人!但穆老爺早已年過半百,心生惡念,作出昧心之舉,卻被一隻前來讨封的黃鼠狼給半路攔截!”
樓少淵點了點頭,聽聞有理:“也隻能那麼想了,也不清楚那陣腥氣是什麼?假佛像中難道也是血玉?樓台山那個人是怎麼知道的?……所以穆老爺是想要延壽,與黃鼠狼達成交易,如果此目的達成,那這幾日便是黃鼠狼的目的了。”
獨翊不禁後怕了起來,伸出手在衣内掏着什麼,像是想起來了卻又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兄長幼年時給我拟了一本《歸蓑集》。”
獨翊的聲音越說越低,緊了緊衣服,連忙把手藏進袖口,連脖子都往衣服裡縮了縮。
“裡面記載的妖怪會化形,分善惡,辨是非,與人一般無二……但是我忘記帶了,裡面的畫像确實很可怕,像是真的會從中鑽出來的一樣。”
樓少淵看他這幅模樣,不明覺厲地笑了笑:“還有呢?幼年時看過的話本,都過去這麼久了,對你來說也會有陰影嗎?”
經過這麼一提,獨翊瞬間哽了一下喉嚨,想起自己一直以來不肯接受自己的真身乃是妖物所化。
想起當初和樓少淵第一次見面時,子時夜半三更他坐在一輛包裹着極為密閉的轎子上。
隻有一匹黑馬帶着他到獨府門前停下,仔細一看轎外,外頭竟連個車夫也沒有,這大半夜的,獨府新貴為何這時前來?實在詭異,這才讓在街上四處溜達的樓少淵起疑心。
夜晚光照不足,陰影遍布,二者天氣稍寒,四周寒風簌簌,不由得讓整座建築從内到外都透露出一種冷意,簡直是非常人所居之地,樓少淵一路看來,想到這心中也思緒萬千,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直到獨翊靠近門邊下馬,大門悄然從裡敞開,神不知鬼不覺地就進去了,見不到轎中人,樓少淵興緻全無,可是又不知哪裡冒出的躁動,非要見識一般,随之靜悄悄地溜到後頭,轉了一圈,望眼四面極高,即便是有人搭夥上去,也怕有銳物分布在沿頂。
這地方比其他人家屋外的外牆高上太多了!四周可沒什麼石頭木闆搭台,上不去可咋好呢?他靈機一動,立馬動手撕下衣服上的布,撕成長條狀後,前後端接連綁在一起,也不懼外寒冷。
這樓半仙做的衣服可不是一般的差,别看他勤儉,也不過心血來潮的時候才算有時間,平時攢的錢淨拿去買酒,對外說着“借酒消愁”,好一個深沉自己,怅然若失。
雖說有點功夫,卻不管兒子在外玩的多起勁,不關心,也不試問幾時回?樓半仙卻隻散養,說玩累了還記得自己有個青山舍的家就很不錯了。
樓少淵也是頑皮,多次樂而忘歸,青山舍對他來說也不過隻是一個落腳點,知道樓半仙不管自己,那便少了拘束,可他對外又知禮數,不像是個沒上過學堂的孩子,有人問他上過學堂嗎?是否是樓半仙不願讓他學習,他直言就說沒上過,說有心之人多做嘗試,後不入學堂也無妨。
從來不想當什麼地方官,更不想讀取功名利祿,那些文绉绉的因循守舊和蕭規曹随的片面追求,他更不想接觸了。
這會撕起來絲毫不心疼,自然也不介意浪費多少料子,那是因為真沒想過。
不多時就繩頭就有個抛繩結打出來了,看着系的異常牢固,可是該怎麼抛到另一頭呢?
看着面前的這堵牆,他沉默了一會,正愁沒辦法!忽然聞到裡頭有一絲暗梅香萦繞心頭,僅僅隻是一瞬,樓少淵倒退走出幾步,又斜遠了些看去,裡面冒出了許多烏壓壓的枝幹。
樹枝不是一時之間冒出來的,好在有了突破口,莫非是梅花?此時卻不開花,種類不知,但看着外揚出來的枝頭正是進去的好把手!于是他決定靠抛繩先落入枝頭處,穿過固定點後的繩結從另一頭順利的垂挂下來,兩繩結在手勁出發力,先試探粗枝的支撐點是否牢固,好在天遂人願,途中布做的繩結也沒出現撕裂。
幾番折騰下來後,靠着臂力和腳踏牆體支撐着爬上去,随後慢悠悠的落在了上面,好在并無尖銳的東西置于沿上。
現在的他隻想大口喘氣,從上俯瞰這株梅花樹,月下照影,心裡不得不感歎,即便是在城外的梅洲也很少能見到這種千年梅樹,剛才離得遠看不清,原以為它是還未開花,實則枝頭早已有花苞顯現了,含苞未放的枝頭一點深紅,他沒多想就随意摘了幾顆花苞嚼口充饑,雖然口感不太好,這樹還借了力讓他上來,樓少淵想了想,把繩系成一個蝴蝶結挂在枝頭,就做禮物了。
要是别人看見了,總覺得是在胡鬧,枝頭一抹紅還尚未綻放,這白布連挂中間,喜遷新居之日怎麼看都不相投合。要是被這府中之人看見這副模樣,誓要找到這個放蕩子。
樓少淵怕跳下去有風吹草動,況且太高,隻能沿着圍牆走,走到一處偏北角,朝下看窗戶裡面就有一忽閃的光亮,判斷這偏房裡住的就是那個轎中詭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