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離皇宮很近,坐馬車一會兒就到了,可下車的時候石靜還是感覺有些頭暈,腳下不由踉跄。
幸好胤礽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及時扶住,才沒讓她摔倒。
等她站穩了,他才放開,快走幾步背對着她蹲下:“上來,我背你。”
跟來服侍的人不少,西苑裡也有當值的奴才,聞言齊刷刷朝她這邊看過來。
石靜再厚的臉皮,此時也騰地紅了。她想說讓随車的婆子背她便好,可現場圍觀的人太多,她一分鐘都不想逗留,索性趴在他背上裝死。
眼不見,權當沒發生。
話說這不是胤礽第一次背她了,卻感覺她的體重并沒有随着身高的增長而增加。
記得他在慈甯宮第一次見到她,蒼白而消瘦,全身上下隻剩一雙漂亮的灰藍色大眼睛勉強能看。
他看見她把身邊服侍的人支開,還以為她要做什麼呢,沒想到她竟然蹲下,捧着落在地上的槐花吃起來。
狼吞虎咽。
他瞧着稀奇就問她為什麼要吃槐花,她說她是餓的,他便讓人端了點心來給她吃。
她把一盤子點心全都吃光了,還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碗茶水。
他以為她在家裡受了苛待,跑去乾清宮找汗阿瑪,求汗阿瑪把她留在宮裡。
當天人是留下了,卻積了食,半夜發起燒來,又是傳太醫,又是喝湯藥,折騰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再見她,不但沒長肉,好像又瘦了一圈。
他告訴太皇太後昨天是他喂她吃了點心,太皇太後摸着他的頭,笑着對他說:“掌珠自小有熱症,不能多吃,吃多了積食發燒。”
之後掌珠在宮裡也隻能吃稀粥爛飯,連個肉渣都見不着。他瞧着實在可憐,隔三差五地給她送包子和紅棗山藥湯。
他私下問過太醫,這兩樣掌珠都能吃,隻不過她身邊服侍的害怕她積食連累自己受罰,這才不給她吃。
從最開始的半個肉包子,一酒盅紅棗山藥湯,到後來的一個包子,半碗湯。她出宮之前可以吃下兩個半包子,喝光一整碗湯。
他養了她九年,吃了九年她剩下的包子和湯,才給她貼出幾斤肉來,誰想她回到自己家,六七年過去,還是這個重量。
不給她用冰,還不讓她吃飽嗎?胤礽額角青筋蹦起多高,吩咐人的語氣還算平靜:“把水雲榭收拾出來,放上軟塌和冰山。”
知道她在翊坤宮吃了點心,應該不會這麼快就餓:“讓膳房做了水烏他和甜碗子送來。”
想了想又道:“去看看太醫院今日誰當值,請個太醫過來候着,就說我請他遊玩。”
“把我放在涼快點的地方緩緩就行,不用麻煩太醫。”太醫診過脈,有病沒病都得開點藥,石靜喝苦藥湯都快喝吐了。
胤礽知道她害怕太醫,更怕喝藥,溫聲哄她:“讓他候着,沒事兒不讓進來。”
石靜這才沒說什麼。
水雲榭在萬善殿以西,是一座環水的亭子,越過寬闊的水面遙望瀛台。西岸綠蔭之中掩映着金碧輝煌的紫光閣,遠處碧波蕩漾,近處荷葉連天,荷花映日。
此處也是燕京八景之一的太液秋波,在後世的□□,屬于有錢都看不到的美景。
靠躺在臨水的涼亭,清風拂過水面,身上黏膩的感覺不再,心裡那點煩躁也被吹走了,整個人清爽起來。
“水雲榭真是個好地方,我還是第一次來。”再吃下一口水烏他,牛乳涼在舌尖也涼在心裡,石靜由衷贊歎。
胤礽端着甜碗子一口沒動:“那中元節我們來這邊放河燈怎麼樣?”
石靜看看他,又看他手中的甜碗子,警惕道:“你怎麼不吃,别想換我的水烏他。”
掌珠的聰明勁兒真是一點沒變,胤礽把甜碗子推過去:“我沒想換你的水烏他,隻是怕你吃膩了想換個口味。”
石靜有熱症,卻也吃不了太寒涼的東西,水烏他這種凍牛乳最多吃半碗,多了容易腹瀉。
甜碗子說白了就是水果撈,倒是可以吃上一整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