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鄭多财都抱着自己那堆草編玩意,一句話也不說地看着秦姝和宋懷峥你來我往的互動。
隻是看向宋懷峥的眼神卻是沒那麼友善。
“桃花劫!”
好不容易見秦姝和宋懷峥道别了,鄭多财才敢小聲嘟囔地表達着自己内心的不滿。
看着光是盒子就光鮮亮麗的耳環,再看看自己懷裡這些不值錢的小玩意,鄭多财隻覺得自己手裡的這些東西也瞬間黯然失色了起來。
這下剩下的半截回去的路上,不說話的人從秦姝變成了鄭多财。
可惜秦姝還在驚奇于與宋懷峥早就結識的淵源,根本沒注意到此時鄭多财的不對勁。
而鄭多财一路低着頭,抱着自己懷裡這些草編,手掌還隐隐有些刺痛。
吃飯的時候,秦姝更是興緻勃勃地和秦父秦母讨論着今天遇到宋懷峥的事。
比起熱鬧的秦家人,坐在飯桌上默默吃飯的鄭多财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飯桌上,秦母注意到沉默的鄭多财,特意拿手肘推了推秦父,用眼神示意秦父去看鄭多财。
誰料秦父和自己女兒說得興起,甚至就連自己妻子的動作都被自動忽略了。
見狀,秦母有些不耐地白了秦父一眼,不過礙于興緻勃勃的女兒,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吃過晚飯,秦姝早早就回了自己房間。
今天上了一天的學,雖然沒學進什麼東西,但也足夠累人了。
相較于秦姝,鄭多财本來照往日習慣在廚房幫秦母洗碗。
隻是看到幹活都漫不經心的鄭多财,秦母主動走到鄭多财身旁,耐心地詢問:“小鄭,今天桑桑欺負你了嗎?”
鄭多财在走神中被驚醒,回頭就看到秦母溫柔的笑臉。
待聽清秦母說的是什麼後,鄭多财連忙搖搖頭否認:“沒有,伯母,桑桑沒有欺負我。”
聽到鄭多财的回答,秦母将鄭多财手裡的碗拿了過來:“今天帶回來的那些草編,是你編的嗎?”
聞言,鄭多财點點頭,随即眼裡流露出兩分驚訝:“伯母,你?”
顯然沒想到秦母能猜到這些。
看到鄭多财這副反應,秦母隻是笑笑:“那些精緻的小玩意,桑桑那笨丫頭可不會。而且,我剛剛就看到,你手心裡全是傷口,應該就是編這些東西的時候弄傷的吧?”
鄭多财的手下意識蜷縮,但其實剛剛沾水時帶來的刺痛的存在感依舊很強。
聽到秦母調侃自己女兒,下意識就為秦姝辯駁:“沒有,秦姝可厲害了,反倒是我,隻是會這些不值錢的小玩意罷了……”
不知道想到什麼,鄭多财的聲音也變得悶悶的。
見鄭多财垂下腦袋,一臉沮喪。
秦母愛憐地摸了摸鄭多财的頭:“我問過桑桑了,這些東西是你編來送她的,送人的禮物看重的又不是價值,是送禮時的心意。”
“送禮時的心意?”鄭多财回想着秦母的這句話,又想起自己編這些東西時,一開始确實隻是想哄秦姝開心罷了。
可是……
見鄭多财低頭陷入沉思,秦母笑着安慰:“好了,你也辛苦一天了,回去休息吧。你房裡我讓你秦伯父放了藥,你待會記得自己上啊。”
鄭多财也沒有矯情,聽從秦母的話回房去了。
畢竟他也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态也不适合幹活。
隻是回到房中,看着自己身前被自己制作出來,哄人開心的螞蚱、蝴蝶……此時也都孤零零地跟着自己回了房間。
說是心意最重要,還不是被人嫌棄的命。
就這樣在這些小玩意面前靜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天也黑了,鄭多财順手将油燈點亮。
不知道為何,昏黃的燭火,将這些沒有生命的動物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偏偏又無端給人一種可憐的模樣。
可惜,無人在意。
鄭多财就這樣呆坐在這些小動物的面前,不知不覺間時間竟然到了半夜。
而桌上還擺着秦父之前送來的藥膏,動也沒動過。
“喵~”
屋外突然傳來一聲貓叫。
鄭多财聞聲而動,推開了自己的房門,果然看見一隻大橘趴在自己門口,雙手扒拉着什麼。
鄭多财蹲下身子,伸開雙臂将貓抱到自己懷裡:“怎麼不照顧你的孩子,跑我這來了?”
“喵~”
在鄭多财的撫摸之下,大橘隻是喵了一聲來做回應,随即還翻了個身子,以更舒服的姿态躺在鄭多财的懷裡。
見小貓在自己安撫下,舒服地眯起了眼。
鄭多财語氣寵溺:“你倒是會享受。”
鄭多财幹脆在門口坐下,懷裡抱着咪咪,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咪咪順毛。
月光照在一人一貓身上,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
“咪咪你說,我為什麼不開心呢?”
鄭多财當然知道作為一隻貓是沒法給自己答案的,可是他實在心亂得很,很久很久沒有這麼難受了。
可他孤身一人寄居在此,哪怕伯父伯母人都很好,可是他也無法将這些自己也理不清楚弄不明白的情緒宣之于口。
其實從來他都是一人罷了。
或許有過短暫的快樂的時光,可命運總會将這些在某一刻收回。
當初稀裡糊塗簽下的那份“賣身契”,雖然是想免受流放之苦的無奈之舉,可又何嘗不是給了他一個不用再流浪的美夢。
而事實上,這的确是一場美夢。
伯父伯母如父如母般的關切,他甚至有了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
這讓他每次午夜夢回時,都慶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