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着坐了上去,雙腿一蹬,雖然有些吃力,但是三輪車總歸是動了幾米。
現在是上午,陽光還不是很大,江娴就這樣蹬着三輪車上路了。
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幹這種事。
浔鎮有很多田,江娴經過的時候,已經有一些人在田地裡幹活了。
他們彎腰拔着蔬菜地裡的雜草,他們揮臂開墾這荒地。
還有……
少年在拾荒。
肖野削瘦的身軀在茫茫道路上顯得格外的孤單,他穿了件灰色的短袖,隻不過這個灰色看上去有些奇怪,具體哪裡奇怪江娴也說不清楚。
他手裡拿着一個裝化肥的塑料袋,袋子裡有許多瓶瓶罐罐,看來撿了不少時間,他每撿到一個塑料瓶,熟練地将蓋子擰開,放到腳底輕輕一踩,扔到袋子裡。
她一眼就認出了肖野,想要上前去打聲招呼,結果這破廢紙闆太多,江娴根本就騎不快。
她見人越走越遠,剛想要開口叫他,就看到上次那個黃毛。
房路嘴裡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兒郎當的走到肖野面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塑料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呦,這不是我們野哥嗎,怎麼在這兒啊?”房路走到他面前撩開塑料袋斜着眼看了一眼裡面堆滿的瓶子。
他的臉上還有昨天被打的痕迹,一想到這房路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厭惡,下一秒他扯過袋子,把裡面的瓶子都倒了出來。
嘩啦啦——
瓶子瞬間散落在地上。
“啊,不好意思,手滑。”房路臉上毫無道歉的意思。
“撿起來。”一直沒有做聲的肖野此時開了口。
“什麼?”
“撿起來。”
“嘿,我就不,你想怎樣,你有本事來打老子啊!”房路說完還特意把臉湊了過去,“不就是一堆破爛嗎,老子給你錢不就行了。”
肖野拳頭緊握,仿佛下一秒就要打上去。
江娴看不下去了,跳下三輪車,氣沖沖地跑到肖野身邊。
“你幹什麼呢!”江娴一把扯下房路叼在嘴裡的狗尾巴草。
房路也沒想到竟然有人敢這麼大膽,他到底要看看是誰。
“你他媽……”誰啊。
他還沒說完,就被肖野撂在了地上,吃了一嘴土。
肖野直起身子,撣了撣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江娴也沒想到肖野會動手,畢竟能少惹事就少惹些事,不然又少不了江斌的碎嘴。
房路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不顧自己衣服上沾着的泥土,上去就給了肖野一拳,不料卻被肖野一個側身給躲開。
“你……”房路氣急敗壞地指着他。
江娴站到肖野前面拍開房路的手:“你什麼你,打得過他嗎?”
房路被怼得無話可說,論身高他比肖野矮,論功夫他确實是比肖野弱。
但是一個男人怎麼能承認自己是個弱雞呢!
房路每次見到肖野就要好好的羞辱他一番,盡管每次都是鼻青臉腫的回家。
但是一看到肖野那隐忍的表情他就覺得被打也值了。
房路見一個身穿淡紫色連衣裙的女孩擋在他和肖野之間,她似乎隻到他的下巴一點點。
“小妹妹,你可别來摻和這事,很危險的。”房路用舌尖抵了抵後槽牙。
他其實長得還可以,頭發略長。不過身上的煙味很大,衣服松松垮垮,沒一個正經樣。
“你欺負我的人,我能不管嗎。”江娴瞪着他。
房路覺得好笑:“看你穿的還可以,家裡應該有些錢,怎麼和這種人玩在一起。”
他看不起肖野,從小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沒讀過什麼書,也不知道徐柚芝怎麼看上這小子的。
江娴平生最看不慣以五十步笑百步的人了,就房路這流氓樣,哪怕他比肖野有錢,日後也幹不出什麼大事來。
“我和誰玩你管得着嗎?吃你家大米還是喝你家水了,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去把你自己整理整理,你身上都要臭得發黴了。”江娴作勢捂起鼻子。
房路氣得胸口疼,話都說不出來一句,自己每天都噴一點香水,為的就是吸引一些小女生的注意,沒想到竟然被嫌棄了……
他的臉都被氣黑了。
“肖野,你給老子等着。”房路放完狠話,拍了拍身上的灰轉身就走。
等人走後,肖野将地上的瓶子撿進袋子裡再将它捆好,他看着江娴:“為什麼幫我?”
“我這人呢就看不慣别人被欺負,”江娴坐上三輪車扶着車把,把前輪擺正,“舉手之勞而已,不用謝啦。”
肖野:……
誰說過謝謝你了。
“你是不是也要去廢品站?”江娴問道。
“嗯。”
“那正好,我也要去,不如我們一起吧,”江娴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了個位置出來,示意他趕快坐過來。
三輪車不是很大,但江娴骨架小,人又瘦,往旁邊一挪,可以容納肖野的身子。
肖野看着她,眼裡閃過一絲震驚。
現在是大夏天,他撿了一會瓶子就已經出了很多汗了,水珠順着他的短發滑下,滴到地上,很快汗水就被蒸發。
他的手上都是灰,白色的運動鞋也變成了灰色,他不知道江娴是怎麼想的。
肖野知道江家有錢,江斌在外頭發了财,賺得盆滿缽滿,江娴也是從小被養尊處優的慣大的,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每次在自己有難時都會出手相助。
“還愣着幹嘛,趕緊的,這天氣太熱了,等回頭我爺爺給我裝了空調,你來我家玩呀。”
肖野把袋子扛到肩上,對江娴說了聲“謝謝”就走了。
“不是,你……”江娴看着他的背影,話卡在了喉嚨裡說不出口。
肖野用空着的手擦了把汗,繼續吭哧吭哧地往前走。
這天,路很長,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忽然,他聽到後面傳來聲音。
他轉身一看,是江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