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逆着光,奮力地踩着三輪車,她的臉很小,因為用力的緣故,此時正漲得通紅,兩鬓的碎發被汗水沾濕黏在兩旁,嘴裡似乎還在念叨着什麼。
——“死肖野,臭肖野,有你是我的晦氣,呸!”
——“你最好别被我追上,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我去,這車怎麼這麼重,腳踏闆都要被我踩出火花來了,怎麼才騎了這麼一點距離。”
……
肖野停下腳步,轉身朝江娴走去。
江娴正賣力的騎着突然感受到前方有一股阻力,一隻手掌摁在車把上,這隻手很長,不過上面有一些老繭,纖細的青蔥血管纏繞在上面,手筋分明。
她順着手往上看去,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正望着自己,男人鼻根挺拔,女娲仿佛格外的眷顧他,用刀将他的下颚骨削得順滑,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他把化肥袋放上車,用繩子捆牢,随後坐上車,把上了車柄踩着車輪往前開。
江娴被他這一系列的東西給驚呆了,一時沒做出什麼反應,安靜地坐在一邊,任由他騎。
待她回過神,肖野早就騎着車走了幾百米遠,一個位置被兩個人坐,屬實有點狹小。
但這又要什麼辦法,明明是自己邀請他上來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坐好,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
因為要騎車,肖野一隻手扶着車把,另一隻手不知從哪裡拿出個草帽來,毫不溫柔地摁在了江娴的頭上:“太陽大,别曬熟了。”
說完還偷偷的用餘光瞄了一眼她,江娴有些不樂意的把草帽戴了起來。
她撇了撇嘴:“肖野。”
“嗯。”
“有時候要是真的不會說話,咱可以不說話的,我不會把你當啞巴的。”江娴誠懇地向他提出意見。
“有時候不會打架就不要逞能,沒人把你當殘疾。”他微微一笑。
“……”
廢品站在一家小賣部的後面,成堆的垃圾像一座座小山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廢品站是一個垃圾中轉站,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人少地僻,在這裡焚燒垃圾是最好不過的了,顧全了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唯一一點沒顧及到的就是環境效益。
因常年的焚燒垃圾,濃濃的黑煙一直盤旋在浔鎮的上空,黑色的煙和白色的雲相融,形成灰色的天。
刺鼻的塑料味在火焰中迸發出來,讓人直捂鼻。
肖野把車停下,解開後面的繩子,走到一個臨時搭建的一間屋裡,找到黃龍把塑料瓶給他,賣了15塊。
江娴看着他們交易,也走了過去,跟他說完之後,黃龍便叫人把車上的紙闆給卸了下來,搬到秤上,最後賣了三十塊錢。
拿到錢後,江娴揚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樂滋滋的把錢舉過頭頂,對着太陽。
原來這就是賺錢的快樂,以前江娴揮金如土,江斌也從來不控制她的消費,在他的觀念裡,錢就是要拿來花的。
鏟垃圾的車轟轟作響,吵得讓人頭都大了。
江娴回頭去找肖野卻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她叫了幾聲,黃龍走過來跟她說肖野早走了。
江娴不禁有點惱,什麼人嘛,走了都不說一聲。
不過她還是跟黃龍說了聲謝謝,把錢揣進兜裡回家了。
*
浔鎮隻有一所高中。
學校建在鎮中心,這裡的師資資源不算好,三個年級隻有兩棟教學樓,每次放學附近都會被擠得水洩不通。
江建平以前當過老師,所以對教育這一方面還是抓得很牢。
江斌從小就不是讀書的料,每次考個零鴨蛋都會被江建平用竹條追着打,有時什麼時候跑掉一隻鞋都不知道。
那小腿像裝了發條一樣,嗖嗖嗖地繞着村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