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雖小,在被副本獎勵改造過的玩家耳中如同驚雷炸響。
季岩的心瞬間緊緊揪住,她握緊拳頭就要沖下去引開npc,阿強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幾乎要将她的肩膀捏碎。
回頭看去,阿強冷着一張臉,緩慢的對她搖頭。
眨眼間,npc站在木門外,撒着紙錢的兩個紙人彎腰,竹制的身體發出輕微的‘咔吧’聲。祂們的嘴巴滑到胸口處,尖利的牙齒一閃而過。
‘有人在、有人在、有人在、有人在……’
密集的呢喃在門外響起,交疊成難以忍受的噪音。紙人暈開的臉湊近門縫,墨色的眼睛在白紙上滑動,滑下臉龐的眼珠始終找不到縫隙在哪。
在季草發出聲響後,趙書墨隻是看她一眼,随後再次攤開了手中的大書。吞噬npc對她并不困難,隻是Npc對副本而言十分特殊,祂們突然死亡一定會引來副本的注視。她暫時不想引起麻煩,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舍棄這具軀體,以‘玩家’的身份死去。同時将作為‘遊樂場’本質的書籍藏在其他玩家身上,等待重返遊樂場的那天——
在成為副本的那刻起,讓她邁入真正的死亡就不再是一件易事。
嘈雜的呢喃突然消失,門外響起了禮貌的敲門聲,門外紙紮人猩紅扭曲的唇瓣微張,吐露出溫柔體貼的人聲:“這位旅客為何流落在外?請讓我帶你前去旅館休息。”
沒有人應聲,季草出聲後,安靜的将狐耳貼在趙書墨的胸膛上。她的心跳聲規律而有力,一聲一聲,是盛大音樂中若隐若現的鼓點、是無數個夜晚裡永不停歇的鐘擺。
門外是詭異的npc,門内是她們相依為命。
季草完全沒有自己闖下大禍的自覺,狐狸面具下,她乖巧的閉上眼睛。
紙紮人再次敲響木門,祂們腳下出現了一團模糊的影子,粘稠的流動着彙聚成巨大的黑影,一點點攀爬在木門上,驟然間順着木門的縫隙分裂成兩部分。木門順着黑影向兩邊分裂的力度嘎吱作響,縫隙擴大,紙紮人飄着湊近……
趁着所有npc的注意力在趙書墨他們這邊,莫倪四人對視一眼,她迅速從口袋裡翻出一個手機交給小白,對他伸出三根手指。
‘商城道具:老舊收音機
說明:沉船中打撈而起的收音機,幸運的處于無水空間内沒有損壞。年代久遠,播放時會出現雜音,不影響使用。當然,音質要求高的人除外。
使用次數:1/3’
小白将‘老舊收音機’輕輕放在地上,手腕用力将它貼着水面滑出,揚起一陣陣無聲的水波。做完這一切,他輕巧的翻回牆上,就像一道影子,沒有驚動任何npc。
三十秒倒計時結束,收音機頓時發出一陣嘈雜的雜音,伴随着海浪翻滾撞擊石岸的背景音,美妙的歌喉在雨聲中響起,帶着撫平一切的力量,如大雪一般落下。
巨大的黑影随着歌聲緩緩粘合,潮水一般的回退,縮到每個npc的腳尖之下。
祂們似乎忘記了為何站在門前,輕飄着回歸大路,繼續在黑夜下高唱着祭神的歌謠。白紙飛揚,紙紮人走過收音機,消失在了夜色盡頭。
播放完這段音樂後,收音機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裂成了兩塊消散在副本中。
阿強第一個從樹上爬下,向其他人打手勢,示意他們出來。莫倪四人躍下房梁,她沖季岩說的毫不客氣:“你還要繼續帶着她麼?”
季岩沉默不語,隻是再次牽起了季草的手腕。
這就是她的回答。
莫倪氣笑了,朝狐狸面具後的季草翻白眼,又轉頭面對季岩,她刻意壓低的聲音依然能聽出憤怒和失望:“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明明異能和實力都不弱,為什麼沒有隊伍要你難道不清楚?!她遲早害死你!”
季岩沒有同她争辯,而是轉頭對趙書墨道歉:“……對不起。”語罷,她拽着季草的手腕向外拖拽。經過這一遭,妹妹大概已經徹底讨人厭了。
“沒關系。”趙書墨聳肩,順着季岩的動作将傘偏在季草的頭頂,“白佳的占蔔說‘有驚無險’‘逢兇化吉’,這一關我們過了,接下來應當沒有其他意外,快點趕路去祠堂。”
莫倪沖着季草冷哼一聲,指揮衆人繼續帶路。
季岩拖着季草跟在趙書墨身邊,她看着對方傾斜雨傘的動作,抿了一下嘴巴。太多的情緒湧上心頭,她最終還是隻說出了一句:“……謝謝。”
趙書墨将雨傘擡高了一些,季草依然半挂在她身上,她體會不到寒意,但是衣服黏膩的感覺确實不好受。但事已至此反而看開,“她已經把我衣服染濕了,再濕一點也沒什麼差别。而且有一個問題我還挺好奇的——”
衆人疾行趕路中,雨絲自傘緣滴成串的落下。趙書墨的聲音一如開始般冷靜中帶點笑意,“你說我很安靜?為什麼。”
季岩的呼吸停頓了。
季草好奇的偏頭,她頭頂的狐狸耳朵戳到傘下另一人的腦袋,對方脾氣很好的側着頭,并沒有說什麼。
“你,很安靜——”
她伸出食指,點着趙書墨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