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崔雲歸沒有說謊,鳳淮嘴角含笑,眉梢輕輕一揚,明知故問:
“夫人的夫君是誰?”
他擡眸,想看着崔雲歸的眼睛卻看見在崔雲歸的身後,一道欣長的身影由遠及近。那身影似乎也察覺到了鳳淮在看她,快步跑了過來,低頭嗫喏:
“大人。”
鳳淮瞥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倒是崔雲歸對這個突然出來的人多看了幾眼,不是什麼一見鐘情也不是什麼這個人長得像她某位故人,而是這人雌雄莫辨,身高約七尺六寸,男子裝束卻有女子獨有的英氣,一時竟讓人辯不出男女。
崔雲歸打平眼簾,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胸脯上,猶豫的蓋下定論:這應當是個男子。
溫序秋對目光很是敏感,在崔雲歸看向她的第一眼她就察覺到了,見崔雲歸一直盯着她看個不停,溫序秋顯然會錯了意,沒撤的把一路上崔雲歸掉的钗環全還給了她,同時對崔雲歸富商之女的身份表示了懷疑。
“給,你的,全給你。”
不就是一些钗環,又不是不還給她了,何至于一直盯着她看!
“???”
崔雲歸莫名奇妙的接了過來,她困惑的眼神落在了鳳淮的眼中,他清聲哂笑,笑容裡有幾分興味,自動跳過了崔雲歸的困惑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夫人的夫君是誰?”
“……”他這麼執着問她夫君作甚?
到底是救了她兩次的救命恩人,崔雲歸對鳳淮多了幾分發自内心的包容:
“我夫君是忠節侯府大公子魏麟魏知新,現任職戶部員外郎”
自報完家門,崔雲歸禮尚往來:
“說來慚愧,我兩次深入險境皆得少俠所救,承了如此大恩卻還不知少俠姓名,是哪家的青年才俊,居何要職?”
她的目光在江停楓和溫序秋身上來回掃視,她可聽到了他們兩喚鳳淮為大人。
鳳淮嘴角微翹,顧左右而言他。
“區區小事何足挂齒,夫人現今與魏員外郎走散,此地匪寇猖獗,可需鳳某護送一程?”
“如此就更要多謝少俠了。”
就算鳳淮不提出要送她,崔雲歸也會自己主動争取詢問鳳淮是否可以送她,夜色漸濃,荒郊野嶺她一個腿腳受傷的女子怎麼看怎麼危險。
崔雲歸也并非那般不識時務之人,鳳淮的避而不答她看在眼裡,索性她問鳳淮姓名時也隻是想報他救命之恩,他既然不想說那她也不再追問,轉而從那一堆钗環裡面挑了一支孔雀點翠金钗給鳳淮:
“我夫家是安陽城南的忠節侯府,娘家是竹溪橫塘路上的富戶崔家,少俠日後有難盡管憑此钗來找我。”
她選這支钗子是有緣由的,這支孔雀點翠金钗是她頭上這堆珠钗裡最喜歡的,價值六百兩,比當朝正一品官員半年俸祿還多一百兩。她可以确定在她前世的印象裡面,正一品的官員都是一群老頭子,這樣年輕的正一品官員往上數三朝都是沒有的。若他日後有難,拿着金钗來找她,讓她還了這個人情是最好的,若一輩子順風順水,那這支金钗就是救命的報酬,還有就是,崔雲歸不着痕迹的瞄了身前的少年一眼,這支金钗上的孔雀和他一模一樣,渾身流光溢彩,花裡胡哨。
“什麼都可以嗎?”鳳淮笑意盈盈的垂眸接下了這支金钗,崔雲歸心裡的壓力随着鳳淮收下金钗而慢慢消失,她微微颔首:“凡我所有,皆可報答少俠。”
鳳淮眼眸微眯,從喉嚨溢出一聲低笑,他随手将金钗揣進懷裡,勾手讓江停楓過來,江停楓牽着馬過去了。
“大人。”
鳳淮又把溫序秋叫了過來,牽過江停楓的缰繩交到她的手上:“你去護送魏夫人與魏員外郎會合。”
“我?”
“那我呢?”
江停楓和溫序秋異口同聲,這個決策明顯讓兩人都不滿,鳳淮皮笑肉不笑的掃過他們兩個,以兩人意想不到的速度開始翻舊賬:
“你,辦事不當,這月月銀扣五兩銀子。”
“……”
溫序秋退了一步,期盼着鳳淮不要看到自己,她的差事本是一路在暗處盯住崔雲歸,她原本也是這樣做的,隻是變故發生的太快,她一下沒跟上,後面還找錯了發向,誰知道好不容易她追上了,卻在這裡看到了鳳淮。
她的期盼要落空了,鳳淮的目光從江停楓身上轉到了溫序秋身上:
“你,玩忽職守,扣十兩。”
“……”什麼?竟比江停楓那厮還多五兩!
兩個人不敢再有任何異議,眼觀鼻鼻觀心的垂下頭,像兩隻被雨打濕了的鹌鹑。
鳳淮很滿意,崔雲歸卻不太滿意,她遲疑的目光在溫序秋身上和單獨的一匹馬之間打轉:“少俠,這恐怕不妥?”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對女子的貞潔看的比一個女子的命都重要,在世道的影響下夫妻二人在外同乘一騎都是要遭人诟病的,更何論她一個早已成婚的女子和一個陌生的男人。
鳳淮順着崔雲歸的目光看向溫序秋,似乎也明白了崔雲歸的顧忌,他“噗嗤”一聲輕笑出來,安撫道:“夫人放寬心,她是我師妹,也是個姑娘。”
這下輪到崔雲歸訝異了,她求證的目光看向溫序秋,後者绯紅的耳尖無言的證實了鳳淮話語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