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
這一連串幹脆潇灑的動作,讓在場的男男女女都有些害羞。
“謝公子,沒、沒事的。”
庭院和水榭隔得不遠,中間有一座池塘,看到霍景昭和女眷之間親昵的舉動,裴連漪強忍下心裡面的不快,皺起眉道:
“曹賢,太吵了。”
跟着他的曹賢會意,立馬穿過走廊,來到衆人眼前。
一看是大管家,下人們都臉色微變,趕緊低着頭後退。
隻有霍景昭拿着陶罐紋絲不動,似乎在醞釀什麼。
曹賢見狀冷下臉,揚聲道:“家主說,玩物喪志,今後這院子裡不準再鬥蛐蛐,誰要是帶着霍公子鬥蛐蛐,便要依照家法處置!”
說着他沖霍景昭伸手:“霍公子,交出來吧。”
這一番話說的尖銳又嚴肅,讓奴仆們都白了臉,生怕未來姑爺和管家起争端。
霍景昭卻隻是莞爾一笑,而後就用雙手捧住陶罐,遞給了曹賢。
“裴爺生氣了嗎?”問這話時,他的視線根本不在曹賢那兒,而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水榭裡的人。
池中水影變幻,裴連漪單手扶着柱子,修長的身姿仿若纏繞的睡蓮。
發現霍景昭的眼神,裴連漪的身體一緊。
他正為心中那股無名的火氣懊惱,他也反複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在替子纓管教未來的丈夫,但當男人看過來時,他居然會感到心虛,還有......羞愧。
就算這樣,作為家主的自傲還是占了上風,裴連漪深吸一口氣,對上了霍景昭的眼睛。
生氣了嗎?
這就給你。
那雙黑眼珠子平和淡然,可一閃一爍間,卻莫名夾雜着幾分戲弄。
“裴爺不喜歡貪玩享樂的人!”曹賢狠狠地瞪霍景昭一眼,奪過他手裡的罐子就走。
他走後,大家都松了口氣,有人歎道:“呼.....以前休息的時候老爺對咱們挺寬容的,今兒是怎麼了?”
“嘿呀,這還看不出來啊,給贅婿下馬威呢!我瞅着霍公子今後的日子呀,難過喽~”
大家四散開來,完全不避諱的讨論着。
被他們抛在後面的霍景昭若有所思,看着裴連漪離開的背影,他眼底一沉:
“下馬威麼.....?有點意思。”
想到那人挺拔纖細的腰杆,他嗤笑一聲。
不過這馬下的有點不是地方。
“霍公子,李騎他們平時口無遮攔慣了,您别放在心上。”這時有人在他身後說道。
“啊。”霍景昭回頭一看,原是還舍不得離去的奴婢佩蘭。
“謝佩蘭小姐寬慰。”
他回應着女子,又換上困惑的表情:“裴爺不喜歡玩樂,那他平時都做些什麼?”
佩蘭紅着臉不敢看他,隻輕聲回道:“老爺對下人們嚴格,對自己更是嚴苛呢,奴婢入府多年,從沒見他飲酒作樂貪歡,平日裡他不是在翻賬目,就是寫寫字看看畫,連待客都從不喝酒賞舞.....”
“假正經。”
“公子您說什麼?”
霍景昭牽起明朗的笑:“沒什麼,我說裴爺很自制。”
“是呀,所以公子萬事小心,奴婢先告退了。”佩蘭隻當是自己聽錯了,便含羞離開。
庭院變空後,夜顯得更深。
裴連漪本以為在外面散散心,就能逃掉對鬼面男的兢懼,但因為霍景昭,回來後他的心更亂了。
好在随着天越來越黑,周圍還沒有鬼面男出現的迹象,裴連漪暫時放松下來。
“家主,府外面有人送了封信,說要您親自過目。”
他正要回房,小厮忽然拿着一封信禀報道。
信?這麼深的夜誰會來遞信?
也許是裴家哪個門面的掌櫃送來的,這麼一想,裴連漪接過信,揮退了小厮。
四下無人,他先摸一摸平整的信封,确定裡面沒有什麼異物後,才撕開信封取出紙張。
“什麼.....”還沒展開信紙,裴連漪心口就升起了一股異樣。
手裡的紙張散發着香氣,味道竟和他的房中香有點相似。
裴連漪的心跳蓦然加快,他快速打開信,當看清上面的字後,他險些啞叫出聲。
“啊......呃!”
皎潔的月光下,信紙上赫然用血水寫着一行大大的字——
我知道你的秘密。
裴連漪捏住雕花信紙,另一隻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唇瓣,他極力克制着身體的抖動,卻還是幾乎站立不住。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他喃喃低語,慌亂到天旋地轉,卻陡然撞到了一個人。
“裴爺,怎麼了?”
“你.....!你怎麼在這裡?”
裴連漪又驚又怕地轉身,對上那張熟悉溫潤的臉,他趕忙把手背到身後。
霍景昭還有點喘,看上去是匆忙從庭院趕過來的。
想起剛才的情景,裴連漪沉着臉不說話。
“我來給裴爺送這個。”霍景昭從袖子裡摸出一樣東西,笑盈盈道:“你不喜歡蛐蛐,我就用草編了一隻貓。”
看着他手裡髒兮兮的草編貓頭,裴連漪沒有接,隻說:“你的手很巧。”
“啊,我小時候學人家出過攤,練出來的。”霍景昭笑的羞澀。
“是嗎,很好.....”一邊是絕不能被發現的信,一邊又是景昭熱情的讨好,裴連漪快被逼瘋了。
眨眼間,他的脖頸就浮現了濕軟的绯紅。
霍景昭看在眼裡,不動聲色道:
“裴爺有些心不在焉,出了什麼事嗎?”
“沒,沒有。”裴連漪連連後退,手被信紙磨得發疼。
“真的嗎?”霍景昭步步跟緊他,終于把人逼到了牆邊。
“今天曹管家說不準我來找裴爺,可我真的忍不住.....忍不住想靠近你。”
“夠了.....夠了!”裴連漪閉起眼,低聲喝止他。
“裴爺不喜歡麼?”靜默一會兒,霍景昭問。
裴連漪猛的睜開眼,就看他拿着小草貓在自己面前晃。
發現男人眉峰間的委屈困惑,他心一軟,淡聲道:“放進來吧。”
霍景昭立刻湊近他,把草貓放到了他的衣襟裡。
“很可愛,對吧?”
撲面而來的男性氣息叫裴連漪頭皮發麻,他隻能點了點頭。
霍景昭很有分寸,留下簡陋的禮物便躬身離去。
他走後,裴連漪回到房間,把門窗緊閉,才慢慢掏出胸口的異物。
“......弄髒了。”摸着身上一團糟的衣裳,裴連漪嫌棄地搖頭,卻還是把草貓收進了櫃子裡。
這髒衣服要是讓曹賢和府裡的人看到,肯定會吓一跳。
裴連漪沒心思管這些,他很累很怕,連躺在床上都攥着那張信,羞恥不安的入睡。
霍景昭返回住處的路上,一道人影掠過,停在了他身後。
“少宗主,信已送出。”
“他的反應比我想象的還要美妙。”
霍景昭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頓了頓,才低笑道:“你做的不錯。”
面對他的誇贊,桑刹惶恐的快要流汗了。
此時霍景昭停下腳步,他舔了舔自己結血痂的手指:“這次就算了,下一次,要系上女人喜歡的絲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