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琛和豫王府的事兒,竟然還沒完。
到了晚上,小皇帝也從宮裡也賞下了東西,理由還是同一個,要替豫王世子向崇武侯世子賠罪。
聽聽,皇帝替王世子開口向一個侯世子賠禮道歉,簡直都不是人話。
送走宮裡過來宣旨的天使,蕭懷瑾臉上都還是熱熱的:“他幹脆昭告天下說燕王欺君罔上,不把他放在眼裡好了。”
謝世簡正在烹茶。
這年頭流行的還是團茶,喝之前要把茶葉碾得碎碎也就算了,還動不動紅棗蔥姜橘皮可勁兒往裡放,放完後一起怼成糊糊。
說是茶湯,實際上喝起來跟粥似的。
喝慣了獅峰龍井的燕王殿下當然喝不慣這些,倒黴的謝先生隻好每日親手為他烹茶,同時又安排家裡人去江浙一代尋訪上好的茶葉,做成散茶送過來。
他不緊不慢的泡好了一壺茶,斟出來一杯遞給氣鼓鼓的燕王殿下,笑道:
“皇上年歲漸長,親政卻又無望,當然隻會越看你越不順眼。以前面子上還能裝裝,現在估計是有點沉不住氣了。”
蕭懷瑾切了一聲,翻着那本附帶的賞單:“那我以前都是怎麼應付他的?直接照單全收?”
謝世簡含笑點頭:“當然,畢竟皇帝的生母可是你的胞姐。”
“所謂長姐如母,燕王對太後娘娘素來敬重,她的孩子就算淘氣,也合該寬容些。”
意思就是讓他把小皇帝的舉動當成熊孩子耍無賴嘛,剛送走一個熊孩子的燕王殿下深以為然:
“管他什麼身份,是熊孩子就該被好好收拾一頓。”
别想仗着皇帝的身份朝他呲牙。
蕭懷瑾繼續在賞單上翻翻找找,見都是些陳設玩器,也失去了興緻,隻是就在他放下的檔口,瞥到後面竟然列了長長一串丹藥的名字。
都是些諸如“黃帝九鼎丹”、“太和龍胎丹”之類一看就很玄乎的名字,洋洋灑灑數十行,隻在最後不起眼的地方寫了“五石散”三個字。
蕭懷瑾對曆史再不熟悉,也不可能沒聽過五石散的名聲。
他像看到什麼髒東西一般,将單子扔得遠遠的:“這小玩意兒,投毒整這麼明顯的?”
謝世簡過去将那張賞單撿起來,拿在手裡細細翻閱,與他解釋:
“五石散的方子,現在還是皇家的不傳之秘,因為傳說此物不僅可以強身健體,增強精力,還能夢中遇仙,得成大道,所以一直都十分受貴人們的追捧。”
就在蕭懷瑾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之際,他又話鋒一轉:
“隻是皇家有沒有發現此物會緻幻成瘾,服用久了會引發精神失常和躁狂,狀似瘋鬼,那就不得而知了。”
蕭懷瑾伸直手臂,朝他頭頂拍了一巴掌:“你有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還跟我兜起圈子來了,裝什麼得道高僧呢。”
謝世簡:……
其實他隻是在古代生活的久了,自然而然就養成了有話斟酌着慢慢說的脾氣,誰知會因此慘遭家暴。
實慘啊,實慘。
在心裡很是感慨了一番自己低下的地位,謝先生繼續忍氣吞聲:
“以前太後時常送些丹藥過來,卻每回都有五石散。加上燕王的脾氣這些年的确越來越暴躁,我才猜測她可能已經知道了此物的副作用。”
包括這回拉偏架般的賞賜,也未必是小皇帝的主意,幕後極可能是那位太後娘娘在借機試探。
陰謀詭計不是蕭懷瑾的舒适區,他頭大了一陣,光棍道:“反正我不吃就行了,難道她還能硬塞啊?”
心大到簡直無與倫比。
隻是第二天,蕭懷瑾翻看楊直指送上來的密信的時候,登時便心大不了一點。
他瞪向誠惶誠恐的楊漁渚,對方連忙右手三指朝天,賭咒發誓:
“殿下,此物是突然出現在卑職門口的,卑職一見到就趕緊送上來了,裡面的東西真的與卑職無關啊!”
不但與他無關,他簡直要吓死了好嗎!
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楊直指是真的心裡苦,到底是哪個不得好死的,把告發謝世簡的書信放在自己家門口的啊!
*
謝世簡一進書房,便覺得氛圍怪怪的。
楊漁渚被罰跪倒是司空見慣,隻是他不好好跪着,朝自己殺雞抹脖子地使眼色算怎麼回事?
見他來了,蕭懷瑾揮揮手讓其他人都下去,自己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正色道:
“簡兒,你跪下,我要審你。”
走過去給擺譜的某人奉送了個輕輕的腦瓜崩兒,謝世簡無語:“你又發什麼瘋?”
裝什麼寶姐姐呢?
蕭懷瑾挪了挪,給他騰出地方,兩個人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了,繼續飙戲:“你還裝憨兒!你看看這封書信上面說的是什麼?我竟不知哪裡來的。”
把人掰過來,臉對着臉,直到将人看到不自在了,謝世簡冷笑一聲:“隻有這種時候,你小子才這麼活靈活現。”
平時神經都直的跟鋼管一樣,提起紅樓夢和甄嬛傳倒是如數家珍。
蕭懷瑾不服氣:“我在床上明明也很激情四射千嬌百媚的好不好。”
謝世簡不接這個茬兒,從他手上接過那封密信,展開來細看,蕭懷瑾也湊過來指指點點:
"不知道是什麼人放到楊漁渚家門口的,居然連燕王是被你暗殺的消息都知道。"
那個神秘人不但在書信中詳細講明了謝世簡是在什麼時間、通過哪些人利用什麼方式試圖刺殺燕王,還告發他其實暗中也在求仙問道,甚至狂熱到自己成立了一個教派。
燕王殿下評頭論足:“沒看出來啊小謝,敢情你還是個邪|教教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