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我哭了多久。
車内逐漸隻剩下我小聲的抽泣聲,和霍司鈞的心跳聲。
我坐在霍司鈞的腿上,撐着身子坐起,低頭不去看他。
很可怕吧。
我這個樣子。
因為他一句無心之語,我就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樣,哭得天崩地裂。
我很想控制的。
可是沒有辦法,我一聽他提“以前”,一聽那個熟悉的語氣,我就想到了四年前,想到他是怎麼離開我的,想到以前的我對他有多不好。
霍司鈞什麼都沒有問,隻是沉默地任由我離開。
好像我怎麼對他,都是他活該。
其實他沒有做錯什麼。
是我發病了。
我垂着眼睛,将掌心放在霍司鈞的胸膛上,感受他的心髒跳動頻率。
“難受嗎?霍司鈞。和我這種人在一起。不知道說了哪句話,就踩了我的雷區。”我問他,聲音還帶着殘存的哭腔。
他的心跳一下追着一下,跳動劇烈。
“比殺了我還難受。”
霍司鈞的話好像一把刀子插進了我的心髒。
我在折磨他。
卻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
我曲着雙腿,跪坐在座椅上,想要向後挪,從霍司鈞的身上下來,稍一動作,後腰差點撞上方向盤,又被面前的人橫臂一撈,重新按回他的胸膛。
我怔怔地看着霍司鈞。
霍司鈞眼眶微紅,直勾勾地盯着我,聲音沙啞:“讓我看你掉眼淚,不如殺了我。”
他攥住我的手,牽引着我,将我的掌心貼在他的臉上。
我觸碰到他臉頰的淚痕,好燙。
像是一道疤。
“告訴我,我錯在哪裡,我再也不會犯了。”霍司鈞認真地注視着我,神情如此虔誠,就像是在向他的神明祈求,寬恕他的罪過。
“……你沒有做錯。”我說的是實話,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霍司鈞做了個深呼吸,像是在克制着什麼,最終向我低頭,無力地靠着我的肩膀。
“求你了。雲清,不要對我心軟,也不要折磨你自己。”
我張了張唇,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
心髒一陣一陣的抽痛,有些醞釀了整整四年的話,好像可以宣之于口了。
“那個……車厘子,是我愛吃,沒有别人愛吃。”我幹巴巴地解釋。
霍司鈞緩慢擡起頭,望着我的眼睛,好像沒反應過來他聽到了什麼,眼神有一瞬的怔愣。
我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解釋:“我……以前是讨好型人格,習慣讨好所有人。”
霍司鈞眼眸閃爍,攥緊了我的手,就像是攥着失而複得的至寶。
這個解釋,我欠了他很久。
我顫抖着呼吸,回想起這四年裡,總在我和他的回憶中反複煎熬的夜晚。
難道我以前就沒有哪一瞬間察覺到,他可能也許大概對我有一點點超出友誼界線的感情嗎?
也許有,但付出方不說,既得利益者為了保持現狀,就視而不見。
我重新更正:
“我仗着你對我好,就覺得不管我對你做什麼,你都永遠不會離開我,所以從來沒有好好對待過你,一直在讨好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
“對不起,霍司鈞。”
對于我和他來說,說對不起的那個人反而能夠更快得到解脫。
話已至此,幹脆一鼓作氣,直面那個我從來不敢問他的問題。
我問他:“和我當朋友的這十六年,是不是很辛苦?
“現在……你的心裡還有我嗎?”
霍司鈞緊抿着唇角,眼眶越來越紅。
我終于得以窺見,四年前的霍司鈞是用什麼樣的表情在和我通話。
他的痛并不比我少。
我承認對他的感情視而不見,我承認我是個不合格的朋友,我承認讓他痛苦了這麼久,我無法割舍他對我的好,又不想理清楚自己的感情,是我不夠成熟。
他很好。
是我心理有問題。
如果他現在已經不喜歡我了,也是不能強求的事情……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正要低頭,後腦勺卻被霍司鈞的大掌按住。
下一刻,屬于他的熾熱氣息覆了上來。
霍司鈞吻住了我的唇,像翻湧的浪潮,勢不可擋,瞬間吞沒了我的全部。
他吻得很兇,啃咬着我的唇瓣,舌尖撬開唇齒,纏着我索取,像是要把我們空白的這四年,要把那些後知後覺的愛意都融化在這片潮熱之中。
狹小的空間逐漸升溫,一切都變得潮濕起來,呼吸紊亂,喘息聲與心跳聲交織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整個世界好像隻剩下我和他。
漸漸的,理智和情感回籠,他松開了我,靠着我低低地喘息,調整呼吸。
我坐在他的身上,感受他身體的變化,像在海裡航行的小舟,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而上下浮沉。
“雲清,我一直……都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