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甚好笑的?那女先生既然這麼喜歡謝家,口無遮攔,尖酸刻薄,就活該爛了一張嘴;至于那些滿心滿眼都是争男人的小娘子,那就讓她們争個夠,這麼喜歡謝書玉,那就該說出來,整個京城都知曉了,就不必日日偷着吃酸葡萄了,光明正大吃個夠。
見她無語,趙鸾鸾更想笑了,真是個有趣的。
若是個乖乖的,反倒叫她不知說什麼,小女孩就該這般意氣風發。
笑夠了,她也哄着,把人誇了幾句,“靜姐兒是個心有成算的,整個王家我看便沒有比她更聰慧的,這仇啊,不能放着,就得當場報,像你娘年輕時候,不受委屈,這才叫骨氣。”
鴛鴦心中念叨:哪裡像了,娘子小時候,天真爛漫,靜姐兒也太兇了。
王靜則成功被這幾句話拽回來,心裡有點微妙,原來……她跟娘小時候也很像。這般心思下,她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不敢多想,轉移話題道。
“我不怕事,既然她們非要來搶,那就看搶不搶的過。搶不過,就不要了,反正…我也不喜歡謝書玉,更不喜歡謝家。”
這是真話,有時候,她甚至想,若是真能退親就好了,都說她攀不上,可她也不想攀,有沒有這門婚事,她從來不覺得會有什麼不同,她還是她自己。
這次,别人還沒說什麼,陪了她最久的桃朱和煙柳先反對了,“姐兒胡言亂語了,這門婚事本就是姐兒的,憑什麼讓與别人,您是千尊玉貴的王家嫡小姐,京中有幾個人能比,若真是讓出去,是要招人笑話的。”
最重要的是,這門婚事,謝家,是個頂頂好的去處。越是招人嫉妒,不就越說明,這婚事越好,姐兒嫁去才好。
聽到她們的話,王靜則明顯有些心緒不好,卻沒争辯什麼。
趙鸾鸾看到,心情複雜,原書中,很多人都是站在王靜則那邊的,為她好,原主也是個的的确确的懦弱之人,害了王靜則許多,可在一件事上,她是順了王靜則意的,她想讓王靜則退了這門親,雖然隻是因為覺得女兒不堪大用,怕惹謝家不喜,惹出禍端。
隻可惜,在書裡,謝書玉是正緣。
她不好直接贊同讓王靜則不嫁,畢竟謝家在明面上确實很好,她說了,隻會讓本不親近她的王靜則多想,更讓這些下人跟她嚼舌根。
因此,趙鸾鸾隻是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逢橋頭自然直。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嫁與不嫁,隻看想不想。隻一點,真要嫁了,與你阿娘說道說道為何要嫁。你到底是我生的孩子,眼睜睜的看你随意嫁去,哪個母親也做不到。”
這話出乎在場所有人的預料,卻也不敢說别的。桃朱和煙柳是不敢頂撞府中娘子,珍珠和鴛鴦則是一切以趙鸾鸾為主。
王靜則心裡觸動,卻也不知道說什麼,隻是在趙鸾鸾身上感受了許多之前不能感受到的味道,說不清道不明的。到最後,她也隻是“嗯”了聲。
她又想起桃朱和煙柳,突然被送回來,也不知是為什麼,她也沒問了,王靜則問多了也知道,阿娘是不會說的,隻會打馬虎眼。
這時,趙鸾鸾講起了另一件事,“玲珑閣狹窄閉塞,搬去新雨園,如何?”
考慮到兒女大了,想要逃離父母,自己做大人的意願,她沒說藕香榭旁邊的落日閣,而是提了有一院之隔的新雨園。
王靜則倒是沒所謂,住哪都一樣。
事情定下來了,趙鸾鸾才叫鴛鴦去粟元霜那走一趟。與粟氏打交道難,先斬後奏,比讓對方拿捏簡單。她若敢攔着,她就敢讓王靜則當場搬進去。
雖說是管家,但一個東院一個西院,她一個伯母,這麼想管侄子院裡的事,也沒那麼簡單。
晚間,粟氏的人就過來了,是個胖墩墩的婆子,姓周,濃眉大眼,說話很不客氣。
“給趙娘子請安,管家娘子讓老奴來跟您說一聲,新雨園中許久沒住人,雜草橫生,桌椅也都已不在,庑殿頂(屋頂)也欠妥,偏這月府中采買之事頗多,加之公中賬面緊張,這月修繕就有些難,若要搬進去,怕是要再等等。”
彼時正趕上用飯晚些,趙鸾鸾與王靜則都在,二人本是在等索喚(外賣),聞此,沉默了會兒。
推辭的話來來回回隻這幾句,趙鸾鸾有些煩了。
“王家是要倒了嗎?連一個修院子的錢都掏不出來?”既要讓她不爽,還要坑她出錢,着實想的太美。“若一個區區采買之事都辦不好,伯母手下的人也太無用了些。終歸是年紀大了,這管家之事操勞,太婆知道了,怕是也心疼,倒不如分些給别人。聽說君哥兒的後院又有孕了,正好借此多照顧照顧即将出世的重孫子。”
這可是直接戳了粟氏的心窩子,要知道,如今粟氏最憂心的就是自己這個孫子,她生有二子,大兒子有個嫡子王文君,二兒子卻隻得一個庶子,若想要嫡重孫,就隻能盼着王文君了,可惜王文君是個風流人物,還未成婚,這院裡就已有了一個庶子一個庶女,如今又有孕,再添一個,怕是日後尋親難上加難,門當戶對的誰看的上。
王靜則已經習慣了阿娘的嘴毒,可周婆子卻是難,當即漲紅了臉,本來圓盤似的臉,更像豬頭了,聲調尖利。
“趙娘子慎言,府中中饋之事,繁雜如雲,又豈是張口就來的。您沒掌過家,又怎會知道其中難處。老奴就實話實說了,若要這月搬,實在辦不到,您還是再等等。老奴這還有要事,便不留了。”
這時,鴛鴦正從外提着店小二送的膳進來,二人正好撞見,周婆子剜了她一眼,快步離去,像是刮過了一陣風。
她沒耽擱繼續走,不過心中也猜到出了何事,要換院子,怕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