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好像也沒那麼讨厭叛逆期的伊路米吧？

他不是那種會把躁動、活力、年輕、青春（？）和幸福全都寫在臉上的小孩——那樣的話本老阿姨就要有點嫉妒了——但非要說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那就是他叫我姐姐的時候。

每每回憶起，就覺得有一隻美洲大蠊爬了過來，或者一隻蝴蝶飄了過去。

和奇犽撒謊一樣，我覺得伊路米偶爾的這種行為，背後都藏着他自己的小心思。

就比如回答不上我的問題、證明不了我說的都是實話的時候；又比如在學習或生活上遇到難題——很多情況下是他和其他大人意見相駁——想要獲得我的認同和支持的時候……隻有這種情況下，他才會叫我姐姐。

……目的性也太強了吧？

所以有時候我也會多想一句為什麼。

是身為弟弟的示弱和不甘，是不再有安全感的焦慮和撒嬌，或是已經有意識地在反向洗腦我了？

啊，或許隻是我杯弓蛇影、想得太多……随便啦，反正全都無所謂。

總之，“刷牙之問”伊路米的回答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沒有對他說謊的理由，而這一點确實和“家人”的身份有關。

記得原著中有這樣的設定——揍敵客會在利益合作關系中保持對家人的絕對誠信。

不過說實在的，我不太能理解。

說到底，家人的本質就隻是特殊的同居者吧？由法律規定的血緣捆綁利益關系，區别在于：丈夫和妻子的婚姻是後天的，家長和孩子的關系則是先天的。

但後者這種孩子和家長都不能主動選擇的東西，實際上并非不可抛棄。

所以關鍵仍在于利益與合作，并不在于家人的身份，畢竟揍敵客是家族企業，本質還是企業。

伊路米現在的理解在我來看還是錯誤的。

不過原著中，伊路米長大之後的理解應該是比較到位的。

在黑鲸号上，他自稱一直“不撒謊”的老實人，沒必要就不對着庫洛洛撒謊。

庫洛洛當然不是揍敵客的家人，但庫洛洛是當時伊路米身為團員的上司。

他們是狩獵西索的合作關系，伊路米正是為此才委身加入幻影旅團。

而且他有基于自身實力的自信，才會說自己沒必要撒謊、一直是一個老實人什麼的……說真的，伊路米長大之後是有點冷幽默在身上的。

沒關系，我完全不一樣、又和他們是一樣的。

我一不是真正的揍敵客人，二不是什麼配有傲慢的強者，為了自己的目的，我卑鄙地隐瞞了最重要的事情。

因此我時常反問伊路米，畢竟最大的異類和同類就在他眼前。

他畢竟還小，缺乏常識，疏于獨立思考也再正常不過。

但缺乏獨立思考的能力，他根本無法得到知識或者智慧，這隻會造成惡性循環。

就像揍敵客的其他大人，即使叫我姐姐，他也應該警惕我，這才是高智商鬼才伊路米應該有的姿态吧？

……好吧，估計是我這個使用了投胎修改器的大人太苛刻了，其實伊路米各方面的成長速度已經夠快了。

在印象中，我人生的第一輛自行車就是沒有輔助輪的，我天生擅長這些，估計是小腦優勢吧，反正第一次蹬出去就學會了……但我人生的第一輛自行車隻是一輛普通的自行車啊，而且在泥、雪地等特殊的低摩擦力地形上，就算是我也無法快速過彎。

而揍敵客的自行車呢，在發現我喜歡騎車代替步行以偷懶後，就被他們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造，現在騎起來比走路還累，我早就放棄了。

伊路米卻……正騎着它在各種地形上精準漂移。

這是普通小孩子可以做到的事嗎？什麼枯枯戮山車神，逮蝦戶恐怖如斯。

大概是第一次見我如此震驚，我覺得伊路米現下的表情有些莫名的得意，仿佛在說——終于有“姐姐”做不到，我卻做得更好的事情了？

雖然是根本沒有必要的事……

大概伊路米确實是真正的揍敵客。

他天然地信任我，因為我做什麼都比他好。

同時，他天然地也感到不悅吧？因為我做什麼都比他好。

其實現代研究表明，對于非獨生的家庭，後天環境和資源分配對孩子智商發育的影響更大。

我才正在承受特殊的、本來應該是伊路米承受的特殊待遇，我才正在背負特殊的、本來應該是他背負的責任。

更怕父母失望、更想要得到高分的應該是我。

我不認為基裘和席巴給過伊路米任何“被廢黜”的壓力，雖然他才是原著的嫡長子，但實際上在基裘、席巴還有我眼裡，他都是個真正的弟弟（此處沒必要雙關）。

在适應這個和我差别越來越大的過程中，伊路米恐怕才算真正理解了“姐姐”是什麼實際概念——其實這個倒是影響不大吧？原著的伊路米在我眼裡就是一位以“慕強”為底層邏輯的角色，就算沒有我，席巴也會充當這個給予他無限接近“挫敗”教育的角色的。

反正他遲早會追上我的啦，他的天賦和上進動力真實存在，不像我，我的進步純純取決于基裘和席巴又把我推向了怎樣的極限。

在座的三位大人都非常清楚，我隻擅長忍耐和完成額定的任務，沒有任何多餘的、以殺手為目标的上進心。

不懈怠已經很不錯了吧？多虧我還能享受一下這種求死不能的痛苦。

給我多少就收下多少，對普通人來說，這大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沒關系，畢竟會疼痛的才是生命。

“還很痛嗎？”伊路米兜了一圈回來，停好車過來扶住了我，“親愛的。”

“……”救命，我記得今天的毒藥沒有耳毒性和中樞緻幻性吧？

本來其實還好，身體微微蜷縮、呼吸微微淺快、四肢微微厥冷、皮膚微微濕冷，這些都隻是正常的（？）、不可抑制的中毒反應罷了，但伊路米的稱呼真是把我雷得不行，我是誰我在哪，現在我還胃痛了。

今天上午的課程任務是情景扮演——類似殺手必備的僞裝潛入技能的前置教學吧，這是我的理解——基于伊路米并不是庫洛洛那樣從小就可以人格分裂、一人飾多角的影帝，非常久違地，我們又一起上課了。

可供選擇的關系很多，但最後伊路米選擇了經典的小孩子過家家。

面對我欲言又止的表情——因為還有一個可供選項是殺人犯和警察啊，不覺得那個更有意義嗎——他隻是歪歪頭反問我：“學習要循序漸進……這個難度最小，不是嗎？”

我還能說什麼？學習要循序漸進是我說過的原話吧，當時的我隻能舉雙手雙腳同意并讓他先選角色……然後他說他要扮演妻子。

嗯，誰說他還不會紮針的？我覺得我的腦子已經遭受了打擊，這一定是中樞緻幻性吧。

……其實我曾經是有飯就吃的純雜食黨，但以前吃别人X伊路米确實多一些。

我也是很有惡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