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0日。
我知道這或許根本沒意義了。
但從今天開始,我會盡量減少這些證據。
當然,以後也不會再記日記了,抱歉。
那麼——
再見。」
放下筆,合上筆記本,我開始思考要不要幹脆毀掉它。
可事實上,我不可能再翻開它了。
那也就無需專門毀掉它了……
還是就這樣放着吧。
盯着封面上用鬼畫符寫的“侑路伊·揍敵客”幾個字,我第一次有種奇怪的感覺。
——仿佛這并不是我的名字。
雖然它本來就不是我原來的名字,但它曾是我以為的、我的新名字?
現在的話……抱歉,每次想到“她”,我的思緒就會變得非常混亂,明明這怎麼看,都已經是一個似乎沒有意義的問題了吧?
——原本的“侑路伊·揍敵客”是否存在過……
她又是否正在存在着?
“并沒有向任何人祈禱,但侑路仍然回應了我。”基裘大概是這麼說的。
不,我的話,并不會回應不向我主動求助的人。
我從來都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分給患者以外的人。
“我,還有親愛的,當時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性了。”基裘把我抱進懷裡。
但是我又……姑且算是活下來了。
“都是我們的錯。”基裘把我禁锢得很緊。
不。
“都是媽媽的錯……”基裘蹭了蹭我,就像小動物表達喜愛。
請不要。
“如果媽媽可以更謹慎一些。”基裘伸出手撫摸了我的臉。
非要這樣嗎。
“可以再強大一些!”基裘的手停留在我的眼睑上。
我又該祈求誰。
……明明、明明就全部都是我的錯啊。
為什麼需要向我道歉呢?
我絕對無法接受。
我不想接受。
我不應該接受。
真的,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非要是我啊。
為什麼非要這樣對我啊。
為什麼?!
啊……果然,我是被懲罰到這裡來的。
所以我才……必須痛苦地活着。
因為我根本不值得。
所以必須強加于我。
因為我根本不想要。
所以必須施加給我。
因為我根本不配死。
原來如此……我竟第一次理解了我生命的必要性。
也許,就算是我,也終于有了必要性……我确實是不可替代的。
真好啊。
我必須痛苦。
真好啊。
我受懲罰,無人可替。
“可你真的學會了纏,就在我的肚子裡,我們一起……”基裘幾乎要哭了,“侑路,你是媽媽的孩子啊……是媽媽最愛的孩子!我們的生命是連結的……是注定不可分的。”
基裘幾乎不會把這種明着“偏心”的話說出口,尤其是伊路米能聽懂日語之後。
因為基裘也愛伊路米。
可伊路米才是基裘真正的孩子啊。
基裘應該隻愛伊路米,至少現在是這樣。
而且學會纏的并不是我。
不是我學會的。
——是她。
是她想活下去。
她那麼想、那麼想活下去。
我來臨,所以毀滅了。
“侑路伊·揍敵客”是她的名字。
她有一個符合接龍的規則的名字。
她存在過。
這就是證據。
不是說什麼“名字”是一種短但重要的咒語嗎?
這是她母親給她的東西,是我怎麼樣也無法奪走的東西。
我有理由高度懷疑自己是死後念之類的邪門玩意。
轉職殺手的第一步,原來從沒出生就開始了,啊哈哈哈哈。
原來,竟有這麼糟糕嗎……
“侑路……侑路,多和媽媽說說話吧!”基裘的吻,輕輕地不斷印在我頭頂……不,是她的頭頂,“媽媽愛你啊……媽媽隻想把最好的都補償給你……”
可是“我”不配。
給父母莫名其妙負罪感的“我”。
給母親肚子上補了一刀的“我”。
也許差點要把雙胞胎也害死的“我”。
我是加害者,他們都是無辜的人。
愧疚的應該是我。
哦……
可是,我現在真情實感地感到愧疚了嗎?
嗯,是的,是不應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