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郭少承受能力再強也不由得一陣恍惚,雙腿輕輕打着顫,手心的汗令他險些握不住弓。
在這短短的時間内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總不會真在路上跑了一萬年。
夜風吹過,吹得他渾身冰涼。
半刻鐘前。
見郭少躲開了煙雨樓幾人的攻擊跳下了望煙閣,邱非這才放心了些,繼續應付起面前幾人。
其實在聽到梁偉那番話後,他逃離煙雨樓的想法便沒那麼強烈了。梁偉這話說得不清不楚的,到底在這煙雨樓裡發生了什麼?梁偉又是否真的知道他嘉世商行會長的身份?邱非想要一探究竟,總覺得自己距離最後的真相隻差一層窗戶紙的距離,便決意再賭一把。
他很快假裝自己受擊被伏,在嚴放的阻撓下梁偉也及時收了手,見邱非這副模樣也沒上來再補上一掌。
邱非悄悄松了口氣。他也是在打鬥中才想起,煙雨樓除了風城散之外,另有一與其齊名的獨家武學莫回手,隻是楚樓主并不擅用此功,因此近些年在江湖上這掌法的威名也就弱了些。當年聽他師父所言,那掌法專攻人死穴,受擊之人自穴位處向外隐隐傳來痛楚,接着又是極冷極熱交替而起,而後痛楚程度逐漸加深,反複折磨,難以消除,直到最終忍受不住自盡而亡。
聽聞煙雨樓最擅此掌法的那位早已退隐江湖數十載,想來便是這位梁長老了。
兩名弟子将邱非押到了梁偉面前,這老頭臉上此時仍挂着意義不明的笑,他上下打量了邱非好一會兒,過後卻是先朝嚴放開了口:“依師兄之見,我們該怎麼處理這小子?”
那平和的語氣仿佛先前用莫回手對付自己師兄的是旁人一樣。
嚴放自是沒什麼好氣地甩了他一眼,又看向邱非:“還能怎麼處理?先關着。不是還跑了一個?拿他做誘餌,把那小子釣出來,真要走漏了風聲我們都得玩完!”
“不過……”嚴放突然不顧形象地蹲了下來,湊近邱非耳邊小聲道,“若你能提供給我嘉世神兵的下落,我也能保你一條命。”
“是嗎?”邱非輕笑了聲,看了看嚴放又看了看梁偉,語氣輕松地答道,“那您二位最好先商量出個統一意見,我看梁長老是不願見我活着走出煙雨樓的吧?”
角落處燭火的光亮在梁偉臉上留下不時晃動的陰影,他不答,笑意卻更濃,也更加詭異。
這一來一回,嚴放便知自己的小算盤算是徹底被梁偉打翻了,一時間氣得失語,又像是剛意識到自己在衆弟子面前失了态,更是一肚子火沒發往外出,最後隻能狠狠瞪了所有人一眼,“哼”了聲,灰頭土臉地提前離開了望煙閣。
“諸位。”梁偉這才終于開口道,“今日一事,切不可向外透露一絲一毫。”
“可您說樓主……”邱非身旁不遠站着的一位年紀稍輕的弟子到底還是沒忍住開口問起了這件事,其餘幾人聽見他這話也都是臉上一片怅然,可下一刻這怅然就被驚恐占據了個幹淨。
隻見梁偉——他們這位看上去最為和藹的長老——兩指一夾,一甩,将那燃了大半的蠟燭朝斜前方扔了去,眨眼間,那開了口的弟子便再也開不了口了。
蠟燭穿破了他的喉嚨,他來不及反應,隻是震驚地睜大了雙眼,口中無意義地咕哝着,又痛苦地抓撓自己的脖頸,待碰觸到那個血洞時才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整個人頓時軟到在地。他顫巍巍地抻着手臂向同門求救,但誰又能救得了他?誰又敢搭這個手?
年輕弟子抽搐了一會兒,終于瞪着眼,在衆目睽睽下咽了氣。
“切不可向外透露一絲一毫。”梁偉依舊是笑的,将原話再次重申了一遍。這次無人再敢多嘴問些什麼,連頭都不敢擡,卻也不敢對上同門那死不瞑目的雙眼,紛紛偏開目光,趕忙聽命做事。
隻有邱非一直未曾移開過目光。他心中早已積滿了怒火,一雙手在身後攥得死死的,指甲都快嵌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