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肆.
“這裡到底發生何事?”邱非問出這話時,郭少正帶着他往小巷子裡鑽。雖說發現了那死去的少年并非郭少後他可以稍稍松口氣,但畢竟那也是條人命,再加上這一路上聽到的各路傳言,邱非不可能完全不去管。
好在郭少同他想法一緻,說他知道條路,可以偷偷去官府那些人停屍的地方看一眼。天色漸隐,兩人趕緊以正事為先,沒人主動去提方才那有些古怪的氣氛。
郭少在金陵的這些日子倒是把這附近的路線摸了個遍。從城裡第一次出現浮屍時他就留了個心眼,悄悄跟在了官府那幾個人的屁股後面,卻發現他們收過屍後,隻叫來了個仵作草草檢查過一遍,接着就把那具屍體擡去了東面一處遠離人煙的破舊院子裡,而非按照常規流程送去義莊等親屬認屍。
郭少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可惜那會兒他沒能找到進去的機會。那院子有人把守着,雖然那幾個看守看上去也都是懶懶散散的模樣,但郭少沒敢直接冒險,就想着等過段時間再來看看。卻沒想到這兇案接二連三的上演,到如今,這已經是死去的第四人了。
邱非也把自己在城外聽到的傳言同郭少提了一嘴,卻聽得郭少瞪圓了眼:“怪物?淨能扯。别告訴我這你也信。”
“我當然不會信。”邱非說,“但總要知道這幾人的死,是否都是一人所為。”
聽他這樣講,郭少倒是立刻明白過來了他的意思:“你是覺得今天這一起兇案不對勁?确實,不像是之前的風格。我之前就覺得,這兇手應當挺謹慎的。”
他這樣說着,一邊朝前面不遠處的那道圍牆指了指,示意邱非先在這停下。
郭少壓低了聲音:“就是那處院子,用輕功的話應該可以從後面溜進去。”
這宅院已十分破舊,但曾經應也是大戶人家,圍牆建得很高,内裡幾處小院被月洞門分隔開來,其中放置屍體的地方就在最東面的廂房。幾個看守平日裡都在前廳那坐着打發時間,若是從後院翻牆進去能更安全些。
可今天的那具屍體應是還沒有送來,這裡怪安靜的。
不知不覺間,天已黑透。兩人研究了一下,最後決定先等等看。
這宅院後面是個小山坡,倒是方便他們觀察這院子裡的情況。邱非拉着郭少走遠了些,又找了棵粗高的銀杏樹爬了上去。這樹上視野開闊,兩人坐在上面正好能看見遠處那座院子。
結果郭少突然笑了起來,他撥弄了下遮到眼前的葉子,說自己想起了在煙雨樓的時候。
邱非不明所以地轉過頭來看他。
“那會兒你也這樣,攥得好緊。”郭少強憋住笑,又舉起了手——舉起了被邱非死死抓住的右手,調侃道,“怕我掉下去嗎?”
他随口一語,邱非卻驚得像被燙着了似的,趕忙欲蓋彌彰地收回手,頭也飛快地轉了過去。
他承認,他确實沒意識到。
可——那又無所謂吧!
邱非又懊惱起來。他已經在郭少這栽過一次跟頭了,怎麼還沒長記性?明明隻要順着那句調侃承認下來就好,明明也知道郭少不過是開玩笑,可隻要是郭少主動挑起這個話題,他就開不了這個口了。
他隻有突兀地另起話頭:“之前你說那些武器的下落有了眉目,後來找到了嗎?怎麼也沒再寫信過來?”
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怎麼能生硬成這樣?好在郭少沒繼續笑話他些什麼,終于把臉上的笑意徹底壓了下去,清了清嗓,正經了臉色道:“說到這個,我還真查到了一點線索,但很快就斷了。”
“斷了?”
“對……你聽說過‘神偷’鬼迷神疑嗎?”
郭少對中原這些武林人士幾乎是一無所知,也是到了金陵才聽說了這麼一号人物。再加上他懷疑過清風堂的那些武器是被什麼人偷走的,配合上這“神偷”的傳聞,自然就往這上面多想了些。
這位神偷神出鬼沒,身份不明,都道他隻偷不義之财,也不知清風堂這些……算不算“不義之财”?
“我打聽到,說這位前輩似是與呼嘯山莊有些關系,想着這敢情好,幾件事都湊到一塊兒去了。”郭少一邊講着,一邊閑不住似的鼓搗起那礙事的樹葉子,“這事在金陵城應該也不算秘密,畢竟連我住的那間客棧的店老闆都知道這碼事,還是他給我指的路,跟我說真好奇的話也可以直接去呼嘯山莊問問,畢竟年年都有那‘神偷’的追随者來金陵城,隻為一睹那位前輩的風采,倒也不稀奇。”
聽到這,邱非心頭一驚,趕忙插嘴:“你不會真的去了……”
“那咋可能!我又不傻。”郭少噗嗤一笑,擺了擺手道,“說好的要等你來,我才不會擅自單獨行動啦。不過第二起兇案發生過後,我倒是在那條河邊見到了幾名呼嘯山莊的弟子,應該是為調查兇案來的吧?我就裝成是那位前輩的追随者,湊過去随便問了幾句。可沒想到他們一聽我提起‘神偷’,一個個都變了臉色,等我再問時,他們就隻道從未聽說過此号人物。”
從未聽說?
這謊話未免也編得太過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