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神疑并非隻在金陵一帶行動,就連邱非都曾聽說過這位“神偷”的大名,隻是未曾知曉這位前輩與呼嘯山莊的關系而已。若連金陵城内的普通百姓都知道這二者有聯系,那呼嘯山莊的弟子又怎會完全不知此事?甚至直接否認聽說過鬼迷神疑的存在?
就好像是,在故意隐瞞什麼一樣。
“所以你也覺得這事奇怪對吧?”郭少撇了撇嘴,又懊惱地撓撓頭道,“我本來想着要寫信告訴你這件事來着,可後來……我好像被那人盯上了,隻能先躲幾天。”
“什麼?”邱非頓時愣了神,他完全沒料到郭少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來,幾乎是同時,他心頭一下子冒出無名火,也沒意識到再開口時的語氣有多麼急迫,“是說呼嘯山莊的人?還是說那幾起兇案的真兇?這種事為什麼不早些講?你還……”
“哎呀,這不是終于見到你了,我一興奮就給忘了……”郭少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趕忙告饒,“主要是我之前也沒合計過這一茬,不是都說那胡亂殺人的家夥就專對練武的下手嗎,我尋思我現在也不能算在裡頭吧?也沒當回事。”
邱非沒好氣道:“那也應該第一時間同我講。”
什麼叫“就給忘了”?合着他真差一點、就要見到郭少平白無故送了命?
這人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好歹也是一武林門派的少莊主,怎麼能如此沒有警惕性?
邱非簡直想不通。他死死盯着遠處那處宅院,像是要把那地方盯出個洞出來,沒有再看郭少一眼。
胸口沉悶得厲害,一口氣堵在當中上不去也下不來,可邱非卻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氣什麼。氣郭少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還是氣郭少在性命攸關之時想不到他?
但好像,他也沒什麼立場去管郭少怎樣做。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繼續開口。樹林間變得格外寂靜,唯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時不時在提醒着他們這尴尬的沉默。
沙沙。嘩嘩。
那聲音忽然間變得不太和諧。
“給。”沉靜驟然間被打破,郭少一邊說着,一邊很突然地往邱非手裡塞了個什麼。輕飄飄,帶了些潮濕的涼。
邱非起先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擡手。樹林間一片昏暗,好在有月光穿過銀杏樹的枝葉,為手中之物落了些亮。
待看清郭少給他遞了個什麼時,他呼吸險些停了半刻。
那是朵用銀杏葉綁成的“花”。
“對不起啦,送朵花給你,别生我氣啦。”郭少靠在他耳邊小聲念叨起來,又像是在組織語言般停頓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變得更輕了些,“你一出現,我就感覺安心了,根本想不到可能會死呀。”
他語氣輕巧,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卻和着夜風一起撲進了邱非的耳中。
邱非腦中原本還緊繃着的弦突然一下子也松了下來,手上那朵小綠花随風輕輕晃動着,一下又一下地貼上他的手指尖。
有些癢。
他耳邊也有些癢。
邱非悄悄偏開臉,終于再次看向郭少。
迎上這張挂着笑的面龐後,他再也沒法生這個氣了。
“……生死怎麼能那麼随便的挂在嘴邊。”邱非強繃着臉色,見郭少又小雞啄米般拼命點頭稱是後終于沒忍住彎了彎嘴角,又掩飾着轉過頭,順手把那朵小花塞進了懷裡。
他還是不懂郭少有些時候在想些什麼。三不五時的驚與喜,簡直跟那不穩定的火藥彈一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在他心裡炸開。
倒也不是完全不喜歡。
邱非收下“花”,就沒再繼續糾結郭少的行為邏輯,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你見到真兇了?”
“我見到那人把屍體扔進了河裡,可那家夥穿着夜行衣還蒙着面,我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郭少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接着卻道,“但我見到那割喉的兇器了。應是把帶刺的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