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甯嘉安已經這麼認真地對待競賽了,為什麼還是在這條路上走得那麼艱難,那麼痛苦呢?
“梁曉康,用完打印機記得關機啊,我先開會去了。”葉老師路過的時候對他說。
他猛地擡起頭,“好的,謝謝老師!”
梁曉康把今晚物競課要講的部分複印下來,匆匆回到教室,把書還給甯嘉安,然後坐下來。
晚上兩個人照舊開着語音寫作業。
甯嘉安把寫好的作業裝進書包,然後拿出了競賽習題集。
這本書幾乎是他最不想看見的書,但在現階段,也實實在在地花費了他最多的課餘時間。
甯嘉安總是穩定地保持學習狀态,有條不紊地做好每一件事。但他畢竟不是學習機器,在學了整整一天後,還是感到身心俱疲,心底煩躁的情緒從可以被忽略的背景音變成了存在感強烈的嗡鳴聲。
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向後靠上椅背,準備暫緩片刻。
兩人不說話的時候,手機的麥克風依然勤勤懇懇地工作着,把紙張翻動的聲音也收了進來。
甯嘉安聽着梁曉康那頭的聲音,感覺心慢慢安定下來。
“嘉安,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梁曉康突然出聲。
“嗯?是什麼題?”甯嘉安輕聲說,聲音帶着微微的沙啞。
他重新坐直,雙手交握放在桌上。
“不是題目,是其他事情,”梁曉康頓了一下,還是接着說下去,“你是不是最近在熬夜做題?”
“這個啊……你應該是今天從我的習題冊上看出來的吧。”甯嘉安沒有否認,并且迅速猜到了梁曉康得知的途徑。
被猜到熬夜,甯嘉安莫名有種心虛的感覺,但是他轉念一想,自己畢竟還是規律作息,除了平時困一點,也沒有耽擱什麼。
于是甯嘉安把心虛壓了下去。
“最近作業多,不得已呀。”再開口時甯嘉安已經恢複鎮定。
“其實可以喊我一起的……咱們一起做,哪裡感覺有問題也可以問我。”
“但是十二點半你已經困得找不着北了吧?”
甯嘉安伸手輕揉太陽穴,回憶着之前有幾次挂語音時梁曉康那氣若遊絲的狀态。
“不是每次都這樣啦……你看我現在就還好啊!”梁曉康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燙。
“沒事,我今晚不熬,咱倆都休息去吧。”話音剛落,甯嘉安打了個哈欠。
哈欠的傳播機制似乎是聲音,因為梁曉康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對面傳來一聲輕笑。
“晚安啦,我挂語音了。”甯嘉安說。
“嗯。”
就在甯嘉安關上燈躺到床上的時候,遠在書桌上充電的手機震了起來。依照這個震動頻率,應該是微信通話。
他一臉問号,下床踩上拖鞋,走到書桌邊。
甯嘉安一看,梁曉康打來的,而且是個視頻通話。
他接了起來。
“咋啦?”雖然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甯嘉安還是選擇了好好說話。
“沒事,就是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睡了!”梁曉康看見甯嘉安這頭已經黑了,放下心的同時快速說,“你真的睡了我就放心了不會再打擾了真的晚安了拜拜!”
視頻通話被梁曉康飛速挂斷,甯嘉安統共就講了倆字。
怎麼辦,想罵人。甯嘉安重新給手機插上充電器,又回到床上。
甯嘉安躺在床上,沒有馬上入睡。
其實挂斷語音之後繼續學習,一來是作業量确實大,平時的時間真的不夠,二來是因為他最近有輕微的失眠。
這種體驗很微妙,畢竟在甯嘉安有限的人生中,失眠的經曆很少。
失眠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依稀記得是競賽報名資料交上去的那一天。傳下來的表格,同梁曉康擊掌,正讨論着題目的同學……一切照常,并沒有出現什麼變化,他下了競賽課就回到教室繼續自習,自習結束和梁曉康坐地鐵回家,連着語音學到十二點多。
他躺到床上,把自己裹進被子裡。疲憊不堪的身體和無比清醒的意識碰到一起,互不相讓。
甯嘉安不記得自己在什麼時候睡着的,隻是醒來的時候格外累一些。
這之後,他幹脆把晚上的自主學習時間延長了一些,沒有另外告訴梁曉康。
甯嘉安翻了個身,連同思緒也翻過去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