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競的預賽來得很快,梁曉康坐着學校的大巴車去到考場,考完又回來,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
畢竟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參加預賽了。
甯嘉安随手拿了張講過的試卷,圈起來當話筒,遞到梁曉康面前:“采訪一下這位同學,第三次參加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預賽是什麼感覺?”
“沒什麼特别的感覺,非要說的話,有種回家吃飯的親切感。”梁曉康一本正經地說。
甯嘉安笑了起來,“我覺得你這個狀态很好,祝你複賽決賽也都順利,直接進國集,保送A大。”
“借你吉言!”梁曉康沖他抱了個拳。
其實甯嘉安能看出來,梁曉康還是有點緊張的,不過緊張的對象肯定不是剛剛考完的預賽,也不是緊接着到來的複賽,而是最後的決賽。
畢竟國家集訓隊名額有限,優秀的競賽生那麼多,要想從中脫穎而出,天賦、努力和運氣缺一不可。
甯嘉安現在并沒有在學習競賽,但作為一個前競賽生以及考試成績常年第一、不出前三的學生,他但完全可以想象梁曉康正承受的壓力,這種壓力并不來自于外界,并不是由家長或者老師施加,而是純粹地來自于自我要求。
希望自己的天賦不是自欺欺人,希望自己日以繼夜的努力能夠有效。
在大型聯考時把目标放在市排前三的甯嘉安有相似的感受。
甯嘉安可以确定,自己是最明白梁曉康為了競賽付出了多少時間和精力的人,他希望自己能給對方最大程度的信任和鼓勵。
*
水痘的潛伏期在兩周左右,而病程反而在兩周以内,所以就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第一批感染水痘的同學痊愈返校後,新一批感染的同學才陸續進入發病期。
學校的後勤部門特意給衛生間配備了消毒洗手液,而甯嘉安也已經習慣了戴着口罩的感覺。除去吃飯的時候穿戴口罩有些麻煩,平時帶着有些悶熱,其實也還好。
甯嘉安覺得還是帶着眼鏡的同學比較痛苦,口罩一捂,口鼻呼出的溫熱氣體就往上湧,直接在鏡片上凝結出一片模糊的水霧,時不時就要擦拭一下。
班上又有幾個人出現了症狀,匆忙收拾了書包,就離開了學校。平時多麼渴望回家渴望放假的學生,不幸染上水痘後都笑不出來,畢竟誰也不想拿首考開玩笑。因為首考的原因,他們考試的頻率比高二還要高,不考語文和數學,隻考英語和選考。
校内的月考直接成了周考或者雙周考,考的時候一場接着一場,直接壓縮在一天半内考完,剩下半天學生對答案,老師改試卷,第二天早上就能看到年級排名。
所以等待水痘康複的兩周并不是稀松平常的兩周,這意味着至少缺席一場考試。
市一模也特地放在這個學期,幾乎是大家公認的最接近首考情況的模考。
複賽來得很快,對于早已退出競賽的甯嘉安來說,複賽的到來沒有任何緩沖和征兆,畢竟在初賽和複賽相隔的兩個星期中,甯嘉安的生活被數不清的模拟卷、專題練習填滿,而一旦談到與高考相去甚遠的競賽,似乎并沒有什麼可供抓取的記憶點。轉眼間,梁曉康已經準備去省城參加複賽了。
“有信心嗎?”出發前一天晚上,甯嘉安在語音通話中問對方。
“必須有的!”梁曉康堅定地回答。
雖然甯嘉安此時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是他幾乎可以想象出梁曉康滿臉的自信。
“我也相信你。”甯嘉安帶着笑意說到。
“不過這隻是複賽,真正困難的決賽還在後頭呢。”梁曉康說。
複賽結束,成績公布。在省隊名單中,梁曉康的名字赫然在列。
本次月考成績也已經公布,甯嘉安的成績依然穩定在年級第一。
梁曉康緊鑼密鼓地為決賽準備,而甯嘉安依然有條不紊地推着複習進度。
第二、第三批得了水痘的同學陸續返校,就在大家都覺得年級裡不會再出現新的病例時,甯嘉安倒下了。
他倒得很突然,晚上睡覺時還自我感覺良好,迷迷糊糊間覺得自己第二天可以摘掉口罩自由呼吸,第二天一覺醒來就意識到身體的異樣。
滾燙的呼吸和遍布身體的涼意無不提醒着甯嘉安,自己正處在高燒狀态。
他知道自己今天去不成學校了,于是連睡衣都沒有換下,而是強撐着起身敲響了父母房間的門。
“我可能中招了。”甯嘉安虛弱地說。
這一下把他的父母都驚動起來,爸爸趕緊把他扶回房間,媽媽翻出水銀體溫計,用酒精消毒,又大力把水銀甩回玻璃泡内,火急火燎地跑到甯嘉安邊上。
甯嘉安默默把體溫計塞到腋下夾好,一動不動地躺着,一點精神都沒有。
不對,梁曉康應該還在樓下!他猛地想起,眼睛一下子睜大,掙紮着想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