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康還沒見過仿佛被考生家長附體的甯嘉安，沒忍住笑出了聲。

甯嘉安木着臉看了他一眼。

“好的好的我都聽見啦，隻是你這個樣子實在太罕見了，怪有意思的。”梁曉康一邊笑一邊解釋，看起來心态好極了。

下午考完之後他倆直接回了家，第二天早上考了最後一門。十二點零七分，甯嘉安在校門口接到梁曉康。

由于他們班沒有地理選科，所以班上所有同學都已經結束了各自的戰鬥。

在甯嘉安和梁曉康回家的路上，沒有老師的那個班級群已經瘋了。

在大量意義不明的消息中間，大家愣是把晚上班級聚會的事情敲定了下來。

甯嘉安和梁曉康自然也準備去，不過現在，他們得先回去吃個中飯。

*

班上四十來号人，除開兩個已經坐飛機飛到一千多公裡外的家夥，都來齊了。

衆人來到學校附近的大排檔，和老闆一通交涉，拼出了兩張長桌，愣是把這麼多人給裝下了。

“你們都是高三的學生吧？這下終于都考完啦！這段時間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喽！今晚你們的飲料我請啦！”老闆笑呵呵地看着這群學生，給他們送了幾大瓶飲料。

甯嘉安和梁曉康一同出現，肩并肩坐下了。

即使太陽已經落山了，外頭的溫度還是居高不下，所以老闆專門放了幾個搖頭晃腦的大電風扇在他們這邊。

幾個來這兒吃過的同學主動攬過了點單的任務，剩下的同學就這一張空桌子，也照樣聊得熱火朝天。

畢竟高考結束了，再沉默的人也總有些話忍不住說，一來是因為沖過終點線的激動，二來也是感覺到了不斷迫近的離别。

也許之後他們還會有一次統一的畢業晚會，也許他們還會在回學校參加畢業典禮的時候再見一遍，但是沒過多久，他們就會各自奔向大學。之後即使再相見，也大概率比此刻生疏。

甯嘉安高考前沒什麼感覺，現在聽着飯桌上有來有回的唠嗑，還真看出了個别單箭頭或雙箭頭。

他用胳膊肘戳了戳梁曉康，正想和他說小話。沒想到一個同學忽然問了句：“老梁，我還是想不明白，你明明都保送了，有那時間幹什麼不好，樂意卷就自己找大學教材、大學網課學學，不樂意卷就出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再不濟宅在家裡多補補覺也是好的，怎麼就想不開，偏偏呆在學校裡上課，最後還真的去參加一遍高考啊？”

這同學嗓門大，一連串說出來也不帶個磕絆。桌上所有人都看了過來，連隔壁桌都有那麼幾個轉過來的腦袋。

甯嘉安可不敢這個時候找梁曉康說小話，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點，仿佛剛剛那個用胳膊肘戳梁曉康的人壓根不是自己。

“對啊，為什麼呢？”甯嘉安笑着添了一問，混在大家的疑問聲中，毫不突兀。

但梁曉康卻也隻能聽清這一句，其他的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因為……舍不得這麼早就離開咱們班啊。”梁曉康的另一個答案在舌尖繞了一下，終歸沒有直接說出來。

“太感動了，沒想到老梁對于咱們班愛得如此深沉，以至于願意忍受高考那非人的折磨，這是什麼樣的情誼啊！來，我敬你一杯椰子汁！”那同學拿着手中的塑料杯，朝着梁曉康遙遙一舉。

梁曉康也舉起手中的橙汁，敬了回去。

大家的話題轉得很快，很快就聊到老師們身上。梁曉康轉頭，看見甯嘉安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杯子裡的椰子汁，耳朵有點紅。

“你剛剛要和我說什麼來着？”梁曉康憋着笑，悄悄問他。

甯嘉安把塑料杯放回桌上，臉上是強裝的鎮定，開口說：“我感覺一會兒結束的時候，會有同學告白。”

梁曉康挑眉：“我也覺得，不過你不妨猜一猜，今晚的告白會不會成功。”

甯嘉安“唔”了一聲，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有些困難。畢竟處于單戀狀态的同學未必會選擇在今晚把話挑明，而雙箭頭的兩人也未必已經領會到對方的意思。

他一邊想，一邊下意識擡眼，和梁曉康含笑的眼神對了個正着，心中忽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