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他們都該去留學,回來人都會自立自強些。”
楊桉笑笑,和謝樹在一起是熟悉的。
他的十年孤勇又漫長,突然不想去探究他這幾年的創傷和陣痛經曆,就珍惜現在,活在當下,然後把他拿下。
嘿嘿!美滋滋。
果然,周默和路陽濯問他們,“毛肚要不要買?”
謝樹眼睛一閉,覺得無語,打開免提,“你見過燒烤烤毛肚的?”
“還有嗎?”他等了等對面的人。
路陽濯和周默還在疑惑,“不是,火鍋裡面都有毛肚的。”
“所以呢?麻煩有點常識,周律師,路CEO。”
“那蔥要買幾人份,多少量?一斤還是……”路陽濯在旁邊嚷嚷:“這兒沒有一斤,隻有一小捆一小捆的,要拿幾捆?”
楊桉笑着靠過來,謝樹扶額,似笑非笑的回他們:“隻是調味,小半捆就夠了。”
“蒜呢……夏夏不吃蒜……我吃啊……你女兒都說你身上酒味熏天,還要吃蒜……”
謝樹和楊桉對視着,靜靜聽他們在電話那頭吵……
他們察覺兩人的安靜,“挂了嗎?謝樹……野哥……沒挂,聽着咱們的表演呢。”
謝樹整理自己的無奈,耐心問他們:“路陽濯,夏夏呢?”
“旁邊呢,吃冰淇淋,左手拿着面包,右手拿着酸奶。”
“問問夏夏她想吃什麼,然後發消息給我,别打電話。你們不用賣了,過來超市搬東西。對了,少給夏夏吃,晚上又是燒烤的,容易吃壞肚子。”謝樹的安排一氣呵成。
“我說,野哥,幾年不見,挺會照顧人啊!”
謝樹沒聽他們繼續廢話,果斷地挂斷了電話。
楊桉看他,“那你想吃什麼?”
“你呢?”
“都行,選你想吃的就行。”
“……”
吃完燒烤,躺在凳子上神虛,陳時和陳放拿出飛盤在平台的剩餘地方玩。
陳時一扔,陳放接到,又扔回去,扔了幾個來回,陳時手歪了一下,正正砸在閉着眼的路陽濯臉上。
路陽濯緩緩拿開,滿臉要吃人,把飛盤翻了個面,好奇地盯着兩人,“誰?”
陳時擺擺手,笑得賤兮兮的,“我離你這麼遠,你知道的,我一向手抖,沒準頭。”
陳放哭笑不得,“不是我,你信嗎?”他覺得身邊同姓之人真不是個東西。
路陽濯半睡半醒一天,現在吃飽喝足,好像煥然一新,拿着飛盤就追了出去。
向離璇把墨鏡一掀,眯了眯眼睛,看着他們三越跑越遠,跑到了草坡上,“隻有我一個人有錯覺,他們在互相逗狗?”
楊桉噗嗤一笑,然後所有人都笑起來,越看越覺得像,夏夏在一旁喊:“爸爸,加油加油!”
三狗玩回來,天還沒黑,就開始架觀星設備,謝樹忽然覺得有點虧,他是不是應該一個人來找楊桉,現在有點過于吵了。
“真好!不用P圖調色了,你自己也能看到了。”楊桉免去一項工作,由衷欣喜。
收拾完桌椅和垃圾,開始搭帳篷,楊桉沒有經驗,跟着打下手。
“學姐,你要不打地釘吧。”陳放放心地把工作交給她。
楊桉沒太介意,本想着就在謝樹這裡,可是那邊提前撐開帳篷,就先過去處理,蹲在地上埋頭敲,配合的挺好。
“裙子。”
楊桉看了一眼,“哦!”她站起來收了收落在地上的一邊裙角,正想說謝謝。
謝樹拉住帳篷的邊角,便于楊桉好使勁,“快釘。”
“好了!”楊桉釘完了,對着謝樹笑。
謝樹正想問她,冷不冷。
“學姐,這裡!”
“來了!”楊桉笑完之後,跑過去。
……
天幕降下來,楊桉不冷,但是感覺困了。
整個下午不是在走動就是在幫忙,松懈下來,全身的肉都軟塌塌地垮在椅子上,一個勁的打呵欠。
夏夏指着她拉着她,“姐姐也和夏夏一樣是個瞌睡蟲嗎?”
楊桉不否認,“是的,姐姐也好吃懶做的,一天隻會睡覺。”
“那夏夏比姐姐強,我要10點才睡覺的。”
“嗯,你最厲害了,比姐姐都厲害。”楊桉對着夏夏豎起大拇指。
夏夏拉過楊桉的手,和她蓋章,又咯咯咯地笑。
“要不要休息會?”謝樹走到她身邊。
“嗯?”
“去車上,這裡有蚊子。”
初禾抱起夏夏,“去休息吧!累了一天,觀星還早。”
謝樹把車鑰匙丢給她,“車是上一次那輛,你熟悉的。”
楊桉打開空調,放平了副駕,想着萬一有人拿後備箱的東西,就沒鎖車門。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打電話,楊桉有一絲煩躁,看到是這幾天一直煩她的采購上遊,她不想接。
楊桉翻身,用左耳對着外界,鈴聲變小了很多,聽不清的另一個好處,防噪,反正左耳窸窸窣窣的耳鳴聽了這麼多年,習以為常了。
她做到了心平氣和地接納自己。
等着聲音過去,楊桉閉上眼睛繼續睡。
“嗡嗡~”
楊桉一看時間,過去了半小時,不管,震動完繼續睡。
過了10分鐘。
反複三次,楊桉咧了咧嘴角,閉着眼睛屏息。
“喂!”
……
“不是說了嗎?下周就可以審批了。”
……
“這些東西,甲方的造價部不應該是給過你們價目表和對應标準值嗎?再不濟,設計方也會提供意向啊?”
……
楊桉的耐心終于被打破了,本來美好的一天,突然就……
再開口,嘲諷起來,暴怒的語氣一句接一句。
“有些東西不歸我們管,愛問誰問誰去!王總,你要是想插點孔子就去找甲方,油水該往他們碗裡撈。還有,你不用在我們處長哪裡搞小動作告我的狀,畢竟他也是這個項目的挂名,論一條船,他始終都會站在我這一頭。”
楊桉把手機砸向駕駛位,“操!”長舒口氣,擡頭。
謝樹站在車窗旁,看着她笑。
嘶~應該聽不見吧,她即刻需要知道這車的隔音效果。
楊桉撿起手機,并象征性地拍了拍駕駛位,底氣不足地打開車門。
“你知道的就是……人會有些時候……會變得比較狂躁。”
“我沒聽見。”謝樹附身進副駕,收起座位,“你在擔心什麼?”
“就是覺得讓你見笑了。”
“你知道嗎?很難很難再見你炸毛的。”冷冰冰的臉,感覺會被罵成孫子。
謝樹關上車門,一動不動地望着她,這些年她是怎麼過得?楊桉變了性格,溫柔、謙讓、冷靜,偶爾還是固執,但還是脆弱的,她用更強硬的姿态武裝了自己。
這一趟比起來時的初衷,真的隻是昨晚失落時,孤身一人時,被她被安慰到的興緻嗎?
他笃定,楊桉若是不苦等自己,是不是早為人妻,妥帖地照顧着别人,為别人歡喜,亦被别人喜歡、珍重。她打下就經曆苦難,追求自己是為成就更美好的人生,像是到達人生的每個階段給自己的嘉獎。
而這樣奮不顧身的她,自己也能一一回贈嗎?
剛剛看到她的刺,那些收放自如的刺,不為人知的刺,她隻是在特定情況下豎起,謝樹驚覺,她長大了,也是平平安安地長大了,長得亭亭玉立,從莖稈空心的花朵長成了枝幹健碩的大樹。
就如這漫天的星河,像那牆壁上的豔麗色彩,她美麗、鮮活、有刺。
她長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