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直覺警惕這人恐怕有詐,他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寒光,掃過來人,而後一個箭步上前将陸挽钗小心地拉回來到自己身後。
他警惕地看着蔣仰止,“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郎君,他是這山腳下的村戶,有次誤闖入山被困在此處,我無意間碰到他,便引他下山了。”陸挽钗見狀不對,連忙出聲解釋道。
說完,她暗暗觀秦淵面色,略微停頓一會,便走向蔣仰止,“劉大哥,這位明郎君因傷暫居我那裡,我們因大雨困在此處,可他身上的傷不能再拖了。”
她眼尾泛紅,雙手交叉向蔣仰止行禮,低下頭去,“明郎君是好人,我不能看着他傷勢惡化,劉大哥……您能不能幫幫……”
蔣仰止愕然,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他還是頭一次見小姐演戲,萬不敢相信從前明媚的小姑娘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這戲可演得太真了,他差點都沒接住。
他連忙拉回思緒,想伸-出手去扶住她,“阿璎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我肯定會幫你的!”
不知為何,看着蔣仰止去碰陸挽钗的那雙手,秦淵心底壓抑着的懷疑在體内緩慢生發着,而後他黑眸淩厲冰冷,面上淡定從容,隻緊緊盯着這不知從何處來的蔣仰止。
身上的傷口的痛感仿佛也盡數消失,不知是早已習慣還是被此刻籠罩心頭的警惕壓制。
想也沒想,他竟一個箭步上前打斷他二人拉住陸挽钗的胳膊便扶着她向山下走。
“明——”
陸挽钗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拉走,到嘴邊的話在瞥見他陰沉的臉色和冰冷的眸光後,也化在喉嚨中說不出來。
目的達到了。
“阿璎姑娘!”
身後傳來男人的呼喊聲,陸挽钗緩緩回頭去看,卻見蔣仰止深一腳淺一腳地小跑着,很快便追過來,在她二人面前站定。
随後遞給自己一件蓑衣,他憨态一笑,“你身子不好,别着涼,我皮糙肉厚的,沒事。”
他又望向秦淵,“這位郎君,你身上也有傷,不如由我……”
陸挽钗本以為秦淵會果斷拒絕,然後拉着她回木屋,可秦淵擡了擡眸瞥了蔣仰止一眼,“那便多謝劉郎君了。”
這話說得客氣,可陸挽钗還是從中讀出一絲冷意與淩厲,雖然隻有那麼一點,隐匿得極好,但她還是能聽出來。
秦淵靜靜盯着他。
是個什麼妖魔鬼怪,他要會會才知道。
他默默不言,拉着陸挽钗便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陸挽钗除卻腳下泥土濕滑需要專心腳步外,還得觀秦淵神色,以揣摩心思做下一步謀劃。
想着想着竟有一瞬間踩空,她大腦霎時一片空白,意識像是被遽然間抽離,耳邊也聽不見其他聲音,整個身體搖搖欲墜。
“扶璎!”
秦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挽钗很快回魂,将自己的思緒拉回來,“我……我沒事……”
反應過來才發現手被人緊緊握住,莫名的安心感籠罩心頭,手被他碰到之處一陣酥麻,泛着滾燙的熱意,那熱意翻湧着,直至染上整隻手,她才慌忙抽出來,後退半步與他保持距離。
隻是,當她再次擡眸望向秦淵時,卻發覺他在自己眼前竟分成好幾個,四五……不對,七八個秦淵的頭在她眼前晃蕩,仿佛都震出虛影來。
眼前一黑,意識被瞬間抽離,耳邊嗡鳴中模糊聽到蔣仰止的一聲呼喊:“阿璎姑娘!”
耳邊瞬間陷入一片寂靜,陸挽钗睜眼所見周圍盡是黑暗,她心中登時一緊,急忙向周圍跑去,想脫離這無邊的黑暗。
可無論她怎麼跑,甚至都已然氣喘籲籲,卻還是跑不出黑暗,内心的憂怖在此刻無限放大。
假如此次未能将這救命恩人之名拿到手,晉王府又會如何繼續磋磨她、日後若帝王有所察覺,自己今日所作所為皆是刻意設計的陰謀,他又會如何處置自己……
腳下的土地瞬間松軟起來,陸挽钗一腳踏過去,卻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在動,她低頭一看,腳下瞬間生發出無數隻冒着暗光的手,叫嚣着要将她強行拽下去。
“不,不要!”
陸挽钗猛然驚醒,坐起來急切地喘着氣,整個人都在顫-抖,眼眶發紅,血絲充盈,臉色何其蒼白,臉仿佛都瘦了一圈。
“把藥喝了。”蔣仰止的聲音傳入耳邊,而後她隻覺自己肩上被人覆上一隻手,随後唇邊被人放上瓷勺,勺中的苦澀藥汁頓時被塞入她口中。
蔣仰止坐在榻邊給她喂着藥,一旁秦淵正掀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給自己換藥,從始至終他都沒看自己一眼,那張臉冷峻鋒利,眸色冰冷刺骨。
“……我怎麼了?”陸挽钗一開口便被自己沙啞的嗓音吓到,“這是?”
“你在山上暈倒後,我便将你帶回木屋,可你卻高熱不退,大夫來看過,大夫言你是心力交瘁,多日勞累,再加上風寒入體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