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陸挽钗欣喜地轉過頭去,那漂亮的眸子中猶如閃着碎星,格外靈動好看。
可轉過去一瞬間,她眉眼間便盈起一個狩獵的笑意來,她微微眯起眼睛來。
目的達到,皇帝眸色已然有松動之意,她這一招進算是沒白費。
把帝王胃口吊足之後,那下一步便是退了。
隻見下一刻她便打開門,引導着那些螢火蟲往外飛去,頓時萬千道微光随着她的行走之間流出木屋之内。
望着她的動作,秦淵眸中劃過一道狐疑之色,卻并未開口相問。
豈料陸挽钗像是察覺他的疑窦,微微抿起朱唇,輕笑一聲,望向門外遠去的螢火之光:“喜愛不一定是要占有,它們有更廣闊的天地要去闖,這裡并非它們的歸宿,該放它們回家的。”
“我并不認同。”秦淵并不承認被她看出疑惑,側過頭去,“從沒有我得不到之物,喜歡便是要占有。”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靜默起來,陸挽钗的眼簾緩緩向下垂下來,冷不丁地開口道:“不同的……”
“我該去熬藥了。”陸挽钗暗中觀察着秦淵的神色,适時地開口打斷他的思緒。
之後陸挽钗一點也沒閑着,熬藥、做膳食……一番勞作下來倒比在府中勾心鬥角還累。
可反應過來才想起,她現在是在與皇帝打交道,豈非更勾心鬥角?
秦淵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晚,陸挽钗小心地拆下他身上的紗布,正為他換藥。
“傷好得差不多了,如此,我便能放心了。”陸挽钗低低地道。
陸挽钗的動作很輕,先是小心翼翼地解開紗布,又為他清理傷口旁的血污,那帶着血迹的帕子輕輕撫上他的身體,帶來輕微的涼意。
之後便是她用覆着藥膏的指腹探向傷口處,那動作何其溫柔,卻無端挑起他身體裡的燥熱來,那指腹在他身上輕輕滑-動着,帶來一陣細微的酥麻之感,夾雜着絲絲熱意,從傷口處蔓延開來。
但陸挽钗換完藥後,便轉身離去,之後等他傷口愈合後,拆掉紗布,陸挽钗便再也沒觸碰到過他。
秦淵心底莫名地湧起一股失落之意,她像是刻意避嫌一般,連吃飯都離他有些距離,連晚間入寝時,她也主動要求睡到地面上去。
“為何?”秦淵皺着眉頭問道。
“先前是治傷不得不冒犯,如今郎君傷已痊愈……男女有别……”陸挽钗輕輕道。
秦淵向她望過去,卻被她不着痕迹地避開,而後欲轉身去藥房。
“扶璎。”身後的秦淵突然開口,“你到底有何相瞞?”
陸挽钗詫異回眸,眸中清澈裡帶着兩分朦胧,眉尖跳了跳,眸中劃過一絲不可置信,“……你還是在懷疑我圖謀不軌?”
這話令秦淵眸色瞬間一亮,隻見陸挽钗貌似思緒飄回從前:“我不是刺客,至于你一直介意的我的身份……我也不妨告訴你。”
“我是被趕出來的有夫之婦。”
聞言,秦淵眸中的光亮漸漸熄下來,“什麼?”
陸挽钗盯着他,微微點點頭,而後緘默不言。
見她如此,秦淵一時有些說不上話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堵住心口一般。
“郎君隻知道我是從家中被趕出來的,卻不知我分明是不堪虐待……”陸挽钗嘴唇着,眸中的淚光壓也壓不住。
“婆母厭我小門小戶,一心毒死我好給夫君再娶一位高門妻,就連我的夫君也心系她人,四年從未看過我一眼。”
“原本我想,忍便忍了,隻是,夫君心上人竟在我熏香與湯藥中下毒,與婆母一同合謀害死我,我……我便順水拖舟借着給孩子祈福之名,出了京城。”
她擡起眼眸望向遠方,眸中的淚瞬間滑落如玉般的臉頰,“但沒成想,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
“現在想想,若是當時我能醒悟,也許不會有今日之禍。”陸挽钗抓着門框的手微微收緊,再回眸望了一眼秦淵。
擦掉眼淚努力擠出一個笑意,“你既然懷疑我,那便正好不要信我了。”
“傷好盡快離開吧,我一個被趕出來的有夫之婦,與我在一起,會生出閑言碎語的。”
說罷,陸挽钗便提起裙擺欲起身離開。
秦淵心中的驚濤駭浪才緩緩平息下來,她的眼淚仿佛猶在眼前,拳頭緊緊握着,咯吱作響。
天子腳下,竟有如此德行敗壞之人!
帝王的謹慎冷靜便又籠罩心頭,他下意識地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他沉思片刻,望向陸挽钗單薄的背影,旋即開口叫住她,“姑娘。”
陸挽钗回頭,可下一瞬,她卻美眸微微張大,卻見秦淵拉住她的一片飄帶,“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秦淵眸中已然盡是怒意與悔恨之色,一片微紅充斥着他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