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很快被推開,陸挽钗恢複成他走時的樣子,假裝望着窗戶上的明紙出神,似乎并沒注意到他的靠近似的。
“和離書,我辦得到,回京之後此事便能成。”
陸挽钗身形微微一滞,輕輕把他的手推開。
“我不能跟你走。”陸挽钗開口拒絕。
身後的秦淵沒說話,卻氣息微微停滞一瞬,繼而又恢複過來,“你有顧慮?”
秦淵将她轉過來,手指着遠處京城,隻覺一股無名火悄然燒上心頭:“所以你甯願回去守着那個要你命的混賬過日子,也不願脫離他?”
聞言,陸挽钗眼簾微微垂下來,嘴唇微微發顫,“我……我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還是心中根本就不信我,你甯可信那個狠心将你放逐到此處的那個根本就不算丈夫的丈夫,也不肯信我能幫你脫離這樁婚?”
秦淵眸色越發冰冷,漆黑的瞳眸中盡是失望之意。
陸挽钗沒說話,隻垂下眼簾,手緊緊攥着那被子,攥出一片褶皺來,低低道:“抱歉。”
秦淵眸中像是再次籠罩上一層雲翳,如同霧氣一般将原本帶着希冀的光點蒙上陰雲,許久,他才轉身推門而出,“那就随你。”
他出去後,陸挽钗眸中的水光漸漸消散,用手撐着臉頰,靠在一旁的軟枕上,細細觀賞着窗外的樹葉。
心中暗暗算着皇帝親衛來臨之日。
就在秦淵出門的半個時辰後,她的門又再次被敲響,來不及去看什麼人,那主人家農婦便急切地沖着陸挽钗道:“夫人快去看看明郎君吧,他将自己關在一旁的屋子裡,不說也不動,誰也勸不動他!”
這話令陸挽钗有些驚訝,“他怎麼了?”
說着便披上衣裳穿上弓鞋随着農婦走出屋門,這小院不大,隻有五六間屋子,她住的小屋子是最後那間,一旁的是廚房,支着個藥爐,用來給她熬藥的。
可原本開着大門的廚房此刻卻禁閉房門,時不時從裡間傳來幾聲拼命壓制着的悶哼。
門口站着兩個小女孩,應該是農婦家的小女兒,正緊張又好奇地盯着廚房大門,似乎很想知道裡面發生了何事。
“他在裡面?”陸挽钗問。
那農婦點點頭,“我出來做飯時便看見他在裡面了,狀似瘋瘋癫癫的,嘴裡一直在嘟囔着什麼,還發瘋不讓人靠近,這廚房又小又擠,我是真怕他……在裡面,姑娘,求你去看看吧。”
她略微思索一瞬,便要擡腳進去,可卻被農婦拉住,她呼吸地轉頭去看她,手中卻被塞進一根棍子。
正疑惑着,那農婦道:“我看明郎君情況不好,若他失控傷到你就不好了,你拿這個,好防身。”
陸挽钗卻輕笑一聲,将那棍子扔下去,“我信他,多謝夫人。”
而後擡步推門而入。
柴房很小,很黑,越往裡走,越給人一種月黑風高夜之感——真适合拿來殺人用。
不過聽那農婦說,秦淵是在她刺.激之後才将自己關在這裡……幽閉、小屋子,陸挽钗腦中迅速閃過幾個想法。
多年前與哥哥遊曆的一段段記憶潮水般湧入腦海。
再去想秦淵少年經曆……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跳出來。
秦淵恐怕有些不為人知的疾病。
空氣中彌漫着男人身上的血腥味,越往裡走,血腥味越發濃重,還混雜着男人低低的喘息聲,那喘息聲一聲比一聲粗重,每一聲壓抑着的悶哼之後,都有細微的血腥味變化。
簡直像是那人在拿刀自殘一般。
陸挽钗慢慢走過去,半空中卻陡然扔過來一個東西,這東西很快飛過來,劃破空氣徑直向她這邊沖過來。
“滾!”秦淵又喘了幾聲,“都說了别進來,都給我滾出去!”
她向一旁躲閃,那被擲出去的一斷小木柴滾落到她身後,發出嘭的落地聲。
她躲避時發出的聲音似乎也令裡面的人有了片刻清醒:“……是你?”
陸挽钗輕輕“嘶”了一聲,似乎真的傷到了某處,她放輕腳步輕輕走過去,隻見秦淵坐在地上,右手拿着一個帶着尖頭的木頭,正想向自己的大.腿處紮去。
她急忙沖過去,“不要!明郎君!别傷害自己,你怎麼了?”
她摁住秦淵的肩膀,去看他的眼睛,隻見他眸中是她從未見過的冷意,還帶着幾分……暴戾與嗜血。
她心尖一顫,雖然進來前已做好準備,可這般情景還是她沒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