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璎!”
陸挽钗睜大眼睛,眸中的淚光漸漸充盈起來,她口中的布團桎梏着她說不出一句話,隻能痛苦地呻.吟着,而後那淚迅速滑下雙頰,整個人軟倒在地上。
秦淵心間有什麼好像遽然間炸開,籠罩心頭的迷霧被撥開來,冥冥之中似乎突然看清了什麼。
整個人幾乎要瘋掉,便想沖過去抱住她,可卻被身旁的于統領緊緊拽住,他的眼白泛着通紅的血絲,眼睫不住地閃着,額頭的隐隐露出來的青筋令他幾乎無法平靜下來。
他冷冷掃視一周,手控制不住要殺人,“誰放的箭?”
後面守衛軍卻沒人站出來,衆人面面相觑,誰也不知這突如其來的箭是誰放的,可那箭卻又的确是他們親衛軍中之物。
“主子!”于丞死死拽住發瘋的秦淵,“您是四海之君,不可為一女子自傷,貴體萬不能損,于丞鬥膽!”
秦淵頓時氣得雙拳緊攥,登時一腳狠狠踹向自作主張的于丞,“混賬!”
前頭的陸挽钗中箭後,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胸口不斷滲出血來,眸中含淚,眼尾泛着微紅之色,凝視着遠處的秦淵,眸中盡是破碎之意。
最後像是對他失望了一般,緩緩閉上眼睛。
那黑衣人見她如此,嫌棄地将她提起來,而後冷笑一聲,隻瞥了一眼一旁的秦淵,而後擡腳——徑直将她一腳踹入火場中!
“不要!”
随後,那首領身後的黑衣人得令,又将火折子打開扔進茅草屋内,頓時火光蹭地竄高,迅速籠罩住整間屋子。
“不中用了。”那黑衣人将她扔進去後,緩緩搖搖頭,沖着身後人擺了擺手,“撤!”
“追!抓活的,碎屍萬段!”
秦淵滿眼通紅,這段日子攢下的好脾氣瞬間崩塌,“去追,查清楚是誰的人,朕要将他們碎屍萬段!”
而後沖進茅草屋中,熊熊火焰燃燒起來,他身後的守衛軍眼疾手快将他拽住,“陛下——”
秦淵雙手顫.抖着,拔出他身上刀鞘裡的刀來便提刀砍下去,“滾!”
于丞驚訝一瞬,秦淵卻偏移刀鋒兩寸,将身後親衛揮退兩米,而後徑直沖進去。
裡面梁柱都已被火燒得快要倒下來,裡面躺着一個人影,隻是一動不動毫無聲息。
“阿璎!”秦淵用刀撥開面前倒下來的木闆,縱使衣物被燒出一個洞來也沒停下,“我這就來救你!”
“嘭!”一聲巨響,隻見兩側的支柱頃刻間倒下來,擋在他二人之間,火勢迅速蔓延,熊熊燃燒着,濃煙很快便呢.喃開來,房頂即刻坍塌。
最後關頭,于丞迅速将人打暈帶走,“得罪!”
望着遠處茅草屋的火光,陸挽钗捂着胸口緩緩喘着氣,方才濃煙入喉的确快将她嗆暈過去。
新鮮空氣入鼻,她隻覺恍如新生。
胸口的血已然幹了,陸挽钗摸了摸胸口的衣料,将裡頭藏着的血皮囊拿出來,而她另一隻手中,還有一塊晉王府的牌子。
另一塊已被她扔在茅草屋外,皇帝隻消命人搜查,便可查出來那東西。
雖說這也許并不能動搖晉王這個如親弟弟般的忠臣在他心中的地位分毫,但之前能讓他心中泛起一絲懷疑。
“小姐這又是何苦。”一旁的蔣仰止望着她,擔憂地開口道,“算計帝心此事何其驚險,屬下都害怕……”
陸挽钗沒說話。
男人尤其是帝王天生就有藐視一切的冷心腸,她不顧名利地照顧他、給他治傷、熬藥、做飯,就是在用一顆赤誠之心去待他。
可這隻是帝王的一時新鮮,但救命之恩、照料之恩再加一個不顧危險推他出深淵便不一樣了。
接下來的這幾日裡,他會以為自己已死,從而念念不忘,等最後她再出場,一切便連上了。
陸挽钗疲憊地輕輕吐.出一口氣,“仰止,你是知道的,從一開始在破廟計劃與他相見,我便已然回不了頭了。”
她搖晃着站起身來,“走吧,回佛寺,這邊收完網後,也該去解決那邊的爛攤子了。”
當初她被方懷玉陷害給小少爺藥中下毒,陸挽钗反将一軍,一招反客為主将局勢扳回來,又借着此事提出去佛寺為小少爺祈福,順帶“大度”地諒解了方懷玉。
後來便是她帶着方懷玉一同去佛寺、遭到刺殺、陸挽钗隻得将方懷玉迷暈,叫人送她去佛寺,自己去清河。
其實迷暈方懷玉除卻防止她亂叫,還有一層考量。
但她如今精神不濟,已無力再思慮,隻是死死盯着火勢蔓延的那邊。
直到落日,确定秦淵的人完全離去之後,他們才離開這裡。
蔣仰止牽來一匹瘦馬,扶着陸挽钗上馬後,陸挽钗揉了揉眉心,叫住去牽另一匹馬的蔣仰止,“仰止,我騎馬太慢,為縮減時辰,你帶着我吧。”
“這……可是……”蔣仰止面上有些赧然。
“嗯?”陸挽钗疑惑着望過去,眸中盡是清澈,“我們可是與皇帝的親衛軍賽時辰,蔣大哥。”
蔣仰止聽這話才緩緩點頭。
上馬後,陸挽钗遠望京城的方向,心中頓時隐隐升起一抹複雜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