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二日醒過來時,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青荇,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嗓子幹得可怕,幾乎說不出話來,隻能張了張嘴,發出一個低低的嘶啞的聲音。
青荇頓時發現她已然醒過來,眼淚幾乎都要流出來,“王妃您可算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水……”
聽她這話,青荇才反應過來,立馬走過去給她到了一杯茶水,又走到床榻邊上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來,慢慢将水喂給她。
一杯溫茶下肚後,陸挽钗的嗓子也潤澤幾分,“什麼時辰了?”
青荇眸中含淚道:“辰時,王妃您已經昏迷一整夜了。”
“我昏迷時,外間可有什麼消息?”陸挽钗問。
“刺客聽說已經跑了,寺中也算暫且安甯幾分,但是您的傷……”
青荇眼見便又要哭出來,陸挽钗蒼白的唇輕輕上揚起來,心間一軟,擡手撫着她的發髻,“哭什麼?我又不是死了,再哭便不漂亮了,我們小青荇這麼天生麗質,難道甘心變醜?”
“青荇。”陸挽钗盯着她,“你從小跟着我,于我而言就是親人,我會護着你的,日後給你買兩處宅子,你便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去吧,嫁人也好做生意也好……”
“王妃……”青荇眸中的淚倏地落下來,“奴婢不要什麼宅子,隻要一輩子陪着王妃,晉王府是吃人的地方,王妃孤單柔弱,若奴婢不在,豈非又要受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欺負?”
聞言,陸挽钗的手微微一頓,“好了,我有些餓,可有點心?”
聽她如此說,青荇才反應過來,忙到外面去端回一盤東西來,陸挽钗望過去,卻見那黑瓷小碗靜靜躺在木托盤上,清粥的氣味頓時飄入鼻尖。
“王妃,大夫說您身上有傷,不宜吃太過油膩之物,吩咐我們給您用些清粥便好。”
望着這熟悉的清粥,陸挽钗一時有些恍惚,之前這清粥她也是沒少喝,甚至秦淵還親手給她喂藥粥,隻不過那喂藥……
她耳根悄悄爬上幾分绯.紅,頭皮頓時一陣酥意擴散,但随着面前遞過來碗的那雙手,這感覺便漸漸消散下去。
她接過藥碗,慢慢地喝着,一股熱意頓時滾到腹中,正喝到一半時,門外侍女進來回話,她詫異坐好,用手帕擦了擦嘴邊的水漬。
“王妃,魏老夫人求見。”
陸挽钗颔首,“請。”
那通傳侍女下去後,陸挽钗又望向青荇,“不喝了,先拿下去吧。”
青荇收好粥碗下去時,正好與那迎面走來的魏家老夫人擦肩而過。
她悄悄瞥了一眼這位老夫人,隻見她蒼白的發髻上插着幾根素簪子,除此之外并無其他首飾,連衣衫都是玄色的窄袖滾銀邊的暗紋褙子。
唯一貴氣點的可能便是那疊穿的對襟妝花緞不對花寶相花紋的半臂,同樣長至腳踝處。
縱使穿着極為低調,可還是能令人感覺到這婦人絕非普通深宅婦人。
那眸中自有一種銳利眸光劃過。
“我身有重傷,原本老夫人前來,晚輩是該行禮的,還請老夫人莫要怪罪。”陸挽钗帶着歉意地向魏老夫人颔首,“老夫人請坐吧。”
下人立刻搬來小凳供魏老夫人坐下。
“王妃嚴重,老身不過是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哪敢受王妃一禮,這不是折煞老身了嗎?”魏老夫人笑着。
陸挽钗沒接話,隐隐也能感受到這魏老夫人的來意,不過是刺探晉王府,再者便是方懷玉的事了,先前她的前戲已給足,這魏老夫人便自然上門了。
“王妃可要好好養病,莫要落下病根才是,不過這刺客也真是無法無天,竟真讓他們摸到王妃下榻之處,還将您重傷,可見這背後之人實在居心叵測!”
魏老夫人這話明裡暗裡藏着試探之意,陸挽钗卻在等着她的下一步,她半垂下眼簾來,眸色凄凄,“無論如何,這刺客已被趕走,咱們一應女眷們也可安心了。”
見她這般神色,那魏老夫人眼睛微眯,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半晌,才又開口道:“說起來,您前幾日身邊那位方姑娘怎的不在?”
“不瞞您說,老身前幾日上香時偶然碰到過她,王府出來的人果真氣度不凡,不知王妃今日可否讓她出來,也教教我老婆子的丫頭。”她頓了頓,瞥了一眼自己的丫頭,“也讓他們手腳麻利些。”
這卻讓王妃陸氏犯了難,她微微咬起自己的下.唇,“這……老夫人您有所不知,玉妹妹并非王府的侍女,是王爺之前救過的孤女,婆母很喜歡她,一直當成女兒般養。”
“此番讓她穿丫鬟服也是圖個方便,我也待她如親妹妹般,所以……”
她露出一個為方懷玉着想的模樣,臉上有些為難之意。
“這……那是老身唐突了。”魏老夫人觀她神色,忽而又道,“王妃臉色有些不好,還請您保重玉.體。”
“啟禀王妃。”門外突然進來個侍女,一進來便向陸挽钗行禮。
陸挽钗狐疑地望過去,“怎麼?”
那侍女恭敬回答:“王爺奉帝命帶王妃回京城,如今王爺車駕已到清河,請王妃早作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