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侍女回話,陸挽钗眸色忽地一暗,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隐隐有些下意識的害怕之意。
她抓了抓手中的帕子,扯出一個得體的笑來,“王爺到了啊……”
她像是才反應過來,“陛下怎會得知我在此?還下了這樣一道旨。”
魏老夫人暗中打量着她的神色變化,手指微微撚着,似乎心中已有考量。
那侍女搖搖頭,“王妃恕罪,奴婢實在不知。”
見問她也問不出什麼,陸挽钗便歇了心思,“你去轉告青荇,叫她看着準備着吧。”
那侍女下去後,她才緩緩又望向魏老夫人,歉意一笑,魏老夫人也輕輕笑着望着她,似乎是在慈愛地看着自己最愛的小輩,“王妃與王爺殿下夫妻情深,當真是一段佳話。”
這話令陸挽钗微微一怔,那不自然的笑意再次扯出來,“王爺……待我極好,自是不錯的,老夫人謬贊了。”
魏老夫人望着她,忽而咳嗽兩聲。
“老身的藥估摸着也該好了,今日與王妃閑談實是老身三生有幸,望王妃安心養病,老身還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魏老夫人緩緩扶着自己的丫鬟起身,向陸挽钗辭行。
“不能親自相送,老夫人别怪罪。”陸挽钗颔首示意,又吩咐門口的侍女,“替我送送老夫人。”
魏老夫人被侍女攙扶着走出陸挽钗的廂房後,一直走到禅院外面,她眸中的慈愛之意才緩緩退下去。
身旁的侍女低低道:“老夫人,這晉王妃方才含糊其辭,您提及想見那人,她也百般阻攔,是不是我們之前想的都是錯——”
“方才你看沒看到,我提及那方氏時,她是何神情?”魏老夫人突然問這一句。
丫鬟搖搖頭。
魏老夫人回頭遠望着那禅院,“這晉王妃應是真的虛有其表,在府中并無實權,言辭閃爍、神情回避,看來晉王府之事,晉王都在瞞着她了。”
“那姓方的,看來的确是程家孽種無疑。”她拍了拍身側的丫鬟,“回禅院,報信老爺,讓他接着仔細籌謀,這方氏的命,我魏家要定了!”
陸挽钗廂房裡,魏老夫人走後,她便又将青荇叫了回來,外面侍從已在收拾行裝,衆人來來回回的。
可青荇驟然聽說這件事後,卻擔憂地望着她道:“趕路艱辛,王妃您還有傷,這可如何是好?”
“這傷不礙事,就是看着吓人,而且,回京不是好事嗎?京城點心鋪子的糕點,你不喜歡了?”
“喜歡是喜歡,可一想到要回去面對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奴婢就想吐。”青荇嘟着嘴。
“好了,再給我端碗粥來吧,陪魏老夫人說這會子話,倒真又餓了。”
青荇聞言便點頭又出去給她端過來一碗清粥,随後便是苦澀的藥汁,那藥滾燙,她順手放了一會才喝,喉嚨中湧過一陣苦味,非得用蜜餞壓着才好些。
因着身上藥效,陸挽钗沒多久便昏昏欲睡起來,可臨睡前卻拉着青荇吩咐:“晚間王爺來了定要叫醒我。”
青荇應聲,陸挽钗緩緩将被子拉上去,慢慢又躺回去,朦胧中眼前進入一片黑暗,她慢慢向前走去,卻隻見一片霧氣,前方情景叫人看不真切。
“阿璎——”
她心頭一震,忙回頭望去,迎面便見一人徑直将她抱住,逼得她動彈不得,那人氣息紊亂,似乎壓抑着極大的苦痛一般。
她隻覺得自己的後腦被那人的大手一把扣住,強行的壓迫感撲面而來,那人的唇貼上她的唇,深深地吻着她。
胸中的空氣被這人壓迫得一絲不剩,嘴唇滾燙發麻,他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插.入她發間的手指将她又往他那邊攏過去幾分。
陸挽钗心底萬分抗拒,伸手想去推他,可卻無論如何也推不開,眼前忽地亮起兩分來,霧氣散去,她也終于看清眼前這人。
是秦淵。
他怎麼會在這裡?
陸挽钗望着周圍,周圍的霧氣飛速散去,她驚恐地望着自己,卻發覺自己身下是從沒見過的地面。
她猛然擡頭望過去,卻見周圍盡是刑具,前頭椅子上坐着個面色陰沉的男人。
她頓時心底逐漸又升起幾分恐懼來,擡頭卻見秦淵靜靜站在她面前,身後侍衛将蔣仰止推出來,他拔出身側的劍,直指被綁着手腳、被踹着跪在地上的蔣仰止。
“阿璎,朕當初那般信你,原來竟都是一場算計?”秦淵眸色漸趨瘋狂,“朕平生最恨欺騙,朕不殺你,但朕總能殺這些蝼蟻——”
陸挽钗眼睛睜大,眼睜睜看着他拔劍刺向蔣仰止,頓時血光飛濺,“不要!”
氣息劇烈喘動,陸挽钗猛然睜開眼睛坐起來,卻又牽動胸口的傷口,方才蔣仰止的血肉模糊之樣仍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秦淵……他到底是帝王,怎會容忍旁人一再欺騙他?這是欺君,這是殺頭大罪啊!
她此事是否過于冒險?
“王妃可醒了?”門外一聲男聲将她迅速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