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道:“王爺!王妃還在睡着,不如等王妃醒過來,奴婢再來向您禀報?”
屋外晉王沉默一瞬,而後點點頭。
晉王擡步轉身離去,陸挽钗隻能聽到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門被悄然推開,陸挽钗渾身顫.抖着望向進來的青荇,雙目已然十分呆滞,眸中盡是驚恐之色,頭發散下來,在微風中輕輕晃動着。
不,此事絕對不能洩露出去!
她要活,此事絕對要萬無一失!
她緩了一會,才注意到青荇已經進來,陸挽钗連忙收束思緒,“……何事?”
“王妃,王爺到了。”青荇垂下眸子去,“去了……西廂房,方姑娘那邊。”
聽她這麼說,陸挽钗也沒什麼感覺,畢竟在晉王二人眼中,她還是那個對他們私相授受毫不知情的蠢王妃。
“為我梳洗吧,約莫等他們那邊事畢,便會來找我了。”陸挽钗淡淡道。
青荇一時還沒明白“等那邊事畢”是何意,可轉念一想,望了望方懷玉廂房那邊,卻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她竟然——”
“青荇,禍從口出,你今日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也沒看到。”陸挽钗頓了頓,“晚間将蔣侍衛叫過來,我有事叮囑他。”
而東廂房那邊,晉王一推門,便見方懷玉披着發,一身中衣坐在窗前月下,月光透過來照到她的臉上,晉王慢慢走過去,帶着一身風塵,緩緩從背後抱住她。
“阿玉……”
方懷玉沒有動,隻是暗自垂淚,卻暗暗擦去不肯叫他察覺出來。
“怎麼了?”晉王還是敏銳地看出她的異樣。
當初讓她沒命沒分地跟着自己已是委屈,她又為自己生下赟兒,勞苦功高至此,他卻始終礙于情勢不能冊封她為妃,秦衡縱橫沙場半生,立下赫赫戰功,可卻不能迎娶心愛的女子為妻,想來也是可笑。
原本屬于她的正妃之位卻要拱手讓給一個秦衡根本就看不上眼之人,陸氏無才無德,晉王總覺得她是比不上方懷玉的。
虧欠頓時湧上心頭,“阿玉,你這些日子受苦了,陸氏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王妃姐姐待我極好。”她似乎想強行壓下心中的委屈,“是玉兒自己笨手笨腳,自從到此地,她便派人守着這院子,我還從未出去過。”
“王爺,王妃姐姐……是不是不喜歡玉兒?”
方懷玉楚楚可憐地縮在他胸.前,秦衡頓時心軟下一半來,“你放心,有我在,她不敢為難你。”
陸挽钗這邊仍在慢慢梳洗,青荇為她換上一身素色衣衫,可她過去一個月瘦得太多,如今這衣裳倒有些撐不起來,身形越發單薄,雙眸微紅,輕輕咳着,令人見之生可憐之心。
晚間,晉王派人傳話一會過來,陸挽钗正喝着藥時,門被人從外間推開,一股冷風瞬間鑽進來,撲進陸挽钗懷裡,激得她一陣咳嗽,臉色更顯蒼白。
晉王進來時,便見她靜靜坐在榻上喝藥的模樣,他不常在京中,見陸氏也少,上一次見她,還是去年冬月裡。
“王爺。”陸挽钗扶着青荇,在床榻上向他颔首,“妾身身上有傷,有失遠迎,還望王爺見諒。”
“嗯,本王此次來隻是告知你一聲,明日即刻啟程回京,你準備着點。”晉王點點頭,神色冰冷,“再者,回王府後,王妃便别再外出走動了,以免生出事端來。”
他這話聽着像是關切她身子,可細想卻沒道理,無非是怕她再出去抛頭露面罷了。
“還有,方姑娘是本王故友遺孤,本王不想聽到有人為難她,你可知道?”晉王冷冷盯着她。
陸挽钗拆招,掩唇輕咳兩聲,眸中蘊着盈盈水光,“王爺,這段時日妾都将最好的給方妹妹,吃食等一應都比妾身的還要好上幾分,實在是不知您說的……”
晉王輕咳兩聲,随後點點頭,“下月陛下壽宴,你……”他盯着陸挽钗身上的衣裳,“當日不可如此赴宴,你明白。”
陸挽钗點頭,随後晉王頭也不回地轉身推門而去。
廂房内頓時再次歸于一片甯靜,她用手扶着身後的軟枕,緩緩往後面靠去,方才柔弱可欺的一雙蘊着潋滟水光的眸子便漸漸冷下來。
燭火噼裡啪啦爆開燈花,随後滾燙的蠟油滾下來落到燭台上,微風拂動,燭火的火苗也微微向裡面晃了晃。
“仰止。”陸挽钗向窗外望去,隻見蔣仰止不知何時已然悄悄站在暗處,“等回京之後,你便做好隐蔽,萬不可在皇帝跟前露面。”
“小姐放心。”
“還有,你萬事小心,若……你便回淮陽陸家老宅暫且一避。”
蔣仰止抱拳躬身,“奉将軍遺命,護小姐安甯,其他一概可擱置。”
聽他這話,陸挽钗微微一頓,當年她怎麼那麼傻,一心撲到晉王身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以至于幾乎不怎麼和陸家來往,僅僅隻是和陸家維持着表面關系。
哥哥到死都在給自己留後路,她怎麼能……
“……仰止,你别跟我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