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花落到她鼻尖,頃刻間便化開,一瞬間的涼意讓她登時清醒過來,擡頭遠望,原來不知何時竟已至傍晚。
王妃近日胃口不好,青荇輕歎一口氣。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先去廚房拿些清淡白粥來,隻是她剛提裙跨過門檻,一陣風吹過,吹得她提着食盒的手一頓,隻覺前方好似有人。
她緩緩擡眸,迎面卻撞上幾個老夫人那邊的婢女。
“各位姐姐這是……”青荇不敢開罪她們,隻得笑着詢問。
走在前頭的婢女向遠處望了望,“王妃可在?”
“……在,不知各位可是有何事?我這就去替各位通傳。”
那婢女點點頭。
青荇當即折回去,“王妃,老夫人那邊派人了。”
等門被推開後,陸挽钗才看清來人是誰。
那是老夫人身邊的心腹丫鬟。
“王妃,老夫人有請。”
陸挽钗擡眸望着來人,雖沒什麼精神,卻還是心間隐隐有算計籠罩着。
“好,容我換身衣裳。”陸挽钗撐着起身走進裡間,将藏起來的藥瓶拿出來。
盯着這個瓷瓶,陸挽钗眸光微微流轉着。
随後,她将那蓋子打開,徑直将藥丸送入口中,苦澀之意頓時在口腔中化開,她又拿起一旁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将藥丸送下去。
她緩緩環視着周圍熟悉的景物,忽而輕笑一聲,“我會一一讨回來的。”
換好衣裳後,她便出來由青荇扶着前去紫竹院。
繞過連廊,陸挽钗走得愈發慢,青荇一直在旁扶着她,才令她能正常行走。
很快便到老夫人的紫竹院門口,陸挽钗望着那條路,緩緩擡步走進去。
這條路依舊那麼長,那麼陰森可怖,陸挽钗走這條路走了這麼多年,倒真的有些感慨萬分。
“青荇,你不必進去了。”
雖聽她如此說,可青荇心中仍舊有些擔心,隻焦急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望着陸挽钗的背影,嘴唇緊緊抿起來,側着身子向裡頭探去。
陸挽钗隻身一人走房内,可她的眸色卻不似從前那般摻着幾分恐懼之意,竟無端有幾分詭異的……欣喜?
青荇的心莫名被提起來,似乎有些隐隐發悶似的,她不明白這是為何,冷風乍起,将一旁樹上将落未落的一片葉子打下來,飄飄揚揚支離破碎,最後跪倒在青荇腳下。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日要出什麼事,可細想卻沒有道理。
她緊張地盯着裡間動靜,卻又聽茶盞碎裂之聲,而後便是老夫人的叫罵聲。
陸挽钗一動不動,隻是冷冷瞪着老夫人,可這一眼卻徹底激怒老夫人,徑直将手中茶托扔過去,陸挽钗微微側身一躲,卻不着痕迹地讓那茶托擦過她的額頭。
在低頭的瞬間,袖中手裡的一抹胭脂被她迅速抹到額頭,再擡起頭來時,俨然是被擦傷額頭的模樣。
“給我跪下!還敢頂嘴?”老夫人貌似氣得火冒三丈,“今日.你便在此跪着,跪上個三日,看你還頂不頂嘴,真是反了天了!”
陸挽钗冷哼一聲,“老夫人,您這無故的懲戒,若是傳出去,旁人會如何看待您這德高望重的長輩?您就不怕落人口實,損了您辛苦積攢的名聲?”
老夫人怒不可遏,便要走過來扇她耳光,陸挽钗徑直扼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而後輕聲一笑,眸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
她輕輕咬破舌下一顆藥,頓時眉尖緊蹙,臉色霎時慘白如紙,猝不及防口吐鮮血,被老夫人“推”得後退兩步之後,她跌坐在地上,很快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意識被瞬間抽離。
她隻能聽見身旁一陣兵荒馬亂,嘈雜的聲音不絕于耳,眼前盡是一片黑暗,霧蒙蒙的什麼也看不清。
她拼命向前跑去,企圖找到邊界,可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出口在哪,到處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牆壁。
陸挽钗怎麼跑也跑不出去。
“阿璎……”
誰在叫她?
痛!
好痛!
身上骨頭泛着酸水似的痛,身子沉重得像被人壓上一塊巨石似的,動也動不了,骨縫像是被人刺入幾根鋼釘,不斷地牽扯着傷口,将血肉攪動起來。
疼痛令她幾乎沒有一點力氣。
口中像是被人生生灌進苦澀的湯藥來,激得她一咳嗽,眼皮依然沉重無法擡起來。
下一刻,隻聽耳邊模模糊糊有兩個人對話的聲音,她聽不大清,隻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