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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思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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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藤揚眉,輕狂一笑,不知何時滑入手中的長鞭驟然甩出,靈蛇一樣朝祝月沉脖頸襲去,祝月沉擰身閃避,同時擡手,手中代替劍的樹枝輕巧撥開鞭梢,直直向他心口刺去,白藤一擊不成,手腕發力收回長鞭,改為去卷迎面刺來的樹枝,卷住樹枝後他擡手一抽,樹枝卻紋絲不動,祝月沉則已經就勢近前來與他貼身打鬥,他矮身躲過掃來的鞭腿,同時雙手一擡,用抻緊的鞭身彈開徑直劈下的樹枝,趁這一瞬,他重新甩出長鞭去勾祝月沉的腳踝,祝月沉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鞭梢,用力往自己這邊一扯,兩人再次變為近身打鬥。

長鞭的劣勢就在于近身打鬥時難以發揮用途,因此白鹭着重打磨過白藤近身打鬥的招數,此時對起祝月沉來雖不占上風,卻也不至于讓他輕易讨去便宜。演武場上的弟子紛紛停了拳腳,遠遠觀望冢主與一位陌生少年過招,在他們注意不到的角落,祝舟還也在目不轉睛地觀望,越觀望,他的表情越難看。

趁祝月沉擡手格擋,白藤精準地踢上他腕間一處大穴,這一下若是踢實在了,輕則能手臂卸力丢了兵器,重則能直接踢斷腕骨,不過這隻是比試,他并沒有使力,輕輕擦過去便作罷,但祝月沉比他更快,他的足尖隻踢到了一片殘影,剛收住勢頭,對方又一記鞭腿踢來,他不得不再次矮身,躲過鞭腿和橫斬過來的樹枝。

場上弟子中有眼光毒辣的看出,白藤的招式雖陌生,但招招直指要害,一條長鞭更是毒蛇一樣神出鬼沒,角度刁鑽,甚至有時拼着接下一招也要賭一把不管不顧地進攻,不要命的打法比他們殺手還像殺手。

而躲在樹後偷窺的祝舟還面色已經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看得出,這個表弟的武功比他要高出不少,父親對此似乎很高興,除了娘,還沒人能讓父親這樣開懷過。

打了快一個時辰,最終祝月沉的樹枝停在了白藤喉嚨前,赢了這場比試。白藤知道從一開始舅舅就沒有使出全力,輸得心服口服,大大方方地收鞭認了輸。

祝月沉拍了拍他的肩,心中激動無法言表:“小螣,你很厲害!比你表兄要厲害!如果我不是你舅舅,大概打不過你。白鹭有沒有和你說過,劍冢冢主練的功夫是壓制《雁寒心法》和所有殺手練的劍法的?”

見白藤搖頭,他繼續道:“白鹭到底隻學過一套劍法,再怎麼悟也脫不開原來的,不過已經極好了。你的速度要是再快點,還能更上一層樓。走!舅舅給你挑一本适合你的内功心法!”

白藤問道:“依舅舅看,我對上鈎吻和那宮主有幾成勝算?”

祝月沉聞言停下腳步,眉心的溝壑又深了:“若隻論功夫,劍冢哪個殺手不能殺了他們?你也知道他們的蠱蟲有多惡心……”

他說到一半就止了話頭,滿臉厭惡,顯然不願再提。

白藤追問:“我記得舅舅寄來的信上同我說過,冬日蠱蟲應付起來會容易些。”

“南疆那鬼地方,冬日再冷又能冷到那去?再說蠱蟲全身帶毒,就算不動沾到身上不還是一個樣?你想去的話舅舅和你一起,咱們智取!”

舅甥二人光顧着說荒月宮,都沒注意到藏在旁邊一棵高樹後的祝舟還,反倒是黑衣朝他的方向多瞟了一眼,表情若有所思。

劍冢的藏書閣坐落在緊鄰後山墳冢的地方,裡面光線昏暗,隻有天花闆正中吊下的一座燭塔照明,燭塔正下方是一座被水晶壁封起的玲珑金台,上面置了很小的書架,放着寥寥幾冊古舊的書和竹簡,看起來極重要的樣子,除了金台,四面牆壁也置了頂天立地的書架,架上書冊密密麻麻的,一眼望過去晃得人頭暈。

祝月沉熟門熟路地掰動牆上一處機關,正中的水晶壁緩緩下降,露出了封存在裡面的書冊,他取出其中一本,翻了兩眼便擱置一邊,又去拿另一本。

白藤和黑衣站在正對大門的書架前看上面藏書,除了各種心法外,架上還有各種劍法,連極偏門的魚腸劍法都有好幾套,更遑論常見的長短劍軟劍鴛鴦劍……白藤随手抽出一冊軟劍的劍法,這套劍法與白鹭習的那套不一樣,但正好可以補足那套的一部分短處,他挨個翻閱了軟劍劍法,挑了幾套對自己有益的,預備趁這幾日好好研習,将自己的功夫再精進一下。

祝月沉那邊也挑好了給他的内功心法,這套心法有些難練,不過勝在溫養身體,而且練成後絕不可小觑,以白藤的聰慧和根骨,入門是極快的。

他另從左面牆壁上挑了一本教授吐納的,這種書在江湖上一般是小兒打基礎用的,他沉着臉把這本《爝火·吐納篇》丢給黑衣,冷聲冷氣道:“這本給你,拿着好好學,不懂就問小螣。”

黑衣乖乖收下,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謝謝舅舅。”

祝月沉并不買賬,冷哼一聲:“真喜歡小螣就别想着偷懶,學了是幫他養身體的。”

黑衣沒反應過來,茫然地扭頭看白藤,白藤卻向另一邊偏過頭去,不搭理他。

祝月沉不耐煩:“雙修!”這小子怎麼這麼笨?!

黑衣瞬間笑開了花,白藤臉頰微紅,好在燈光昏暗,看不出他害了羞。

祝月沉又轉向白藤道:“小栖房裡有張暖玉床,放着也是放着,回頭讓人搬給你,《雁寒心法》對身體的傷害不是小事,睡在上面對你有好處。”

白藤謝過他的好意,然後道:“我見娘的房間裡有根魚竿,可不可以讓我帶走?”

“小栖的魚竿……哈哈哈哈!自然可以!你還喜歡什麼?都拿走!”

白藤搖搖頭,沒再要别的:“我總覺得娘還會回來。”

祝月沉剛露出的笑容快速斂起,重重歎息一聲,沉默了一會才低聲道:“我和你舅母也是這樣覺得……罷了,不說這些了,一會讓小還帶你接着玩,明日舅舅再帶你到祠堂去,讓你外祖他們也看看你。”

他說罷随手指了一個弟子:“找找小還去哪了,讓他陪小螣多玩玩,别整日亂晃!”

弟子領命離去,不多時,祝舟還就來了,祝月沉将黑白二人交到他手裡,便匆匆回去忙碌了。

祝舟還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劃過他們手裡的心法,面上仍舊熱絡,盛情邀請他們一起去冢裡養猛獸的地方玩,三個人在劍冢裡又逛了一下午,這一日白藤玩得還算開心,卻不知黑衣是怎麼回事,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尤其到了下午,更是時刻粘在白藤身邊,連牽在一起的手都不肯分開。

晚間回到客房,白藤已經有些疲憊了,趁着房裡無外人,他終于能問起黑衣今日的異樣。

本以為黑衣會和往常一樣先索要一個吻,誰知他今日一反常态,而且格外嚴肅:“你那個表兄很不對勁,他一直盯着你,你和舅舅比試時他也躲在旁邊偷看,今日他提出帶咱們去猛獸園,我還以為是想動手。”

黏在身上的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白藤自然感覺到了,隻不過他懶得理會,倒是沒想到黑衣也注意到了。

“在舅舅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動手,何況他打不過我~”白藤一笑,口氣十分的無所謂。

黑衣也笑了,輕輕貼了一下白藤的臉,然後給了他一個灼熱的吻。

今日又是上山又是遊玩,下午還與祝月沉比試了近一個時辰,白藤沾枕頭就睡了,枕邊的黑衣明明已經将祝舟還的事告訴了他,卻依舊難以入眠,一會摟緊他,一會摸摸他的臉,一會給他掖掖被子……折騰半天,終于把人折騰醒了,被擾了清夢的白藤怒氣沖沖,蓬亂着頭發活像一隻炸了毛的貓兒,擡手就擰黑衣的耳朵。

“疼……疼……”黑衣軟聲求饒,哄着人松開手指,慢慢回去夢鄉。

這回他不敢再亂動,側躺着端詳眼前少年人的睡顔,這張臉睡着的樣子還是那樣恬靜懵懂、人畜無害,倘若沒有兒時那場災難,他無論睡着還是醒着,都不該是如今這般鋒利陰沉的模樣吧?

若是沒有那場災難,必然也不會回個家都被表兄像盯敵人一樣盯着。

上午白藤沒問,他和祝舟還便沒有提起中途何夢雨進過祝星栖的房間,當時他進去很久都沒有出來,祝舟還怕他出了什麼事,又不敢擅闖,隻好請來母親進去尋找。何夢雨進去了一會,很快就出來了,出來時眼圈鼻頭都是紅紅的,不停用帕子拭着淚,讓祝舟還先帶着黑衣到别處去玩,兩個年輕人被她吓得不敢動,再三追問她才肯說。

黑衣記得格外清楚,當時這位水做成的舅母又是歎息又是抹淚,說:“讓他睡會吧,這孩子想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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