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許釋沒有再吃其他東西,回教室上晚自習的時候,精神狀态還是有些差。
趙思萱在旁邊盯着她看了半天,扔過來一張紙條:
【用不用給你請個假?】
許釋沒回,朝她搖了搖頭,趙思萱便沒再說其他。
課間的時候,趙思萱問她想不想出去走走,許釋放下手中的筆說好。
冬夜的校園裡很安靜,隻有風靜靜地吹着,地上樹影輕晃 ,偶爾有幾個不怕冷的男生穿着單衣往商店跑。
許釋擡頭看了看天空,沒找到月亮的影子,估計明天不會是個好天氣。
“今年冬天真冷啊。”她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趙思萱不懂她話裡面的深意,還是往積極的方面引導:“但總會暖和起來的啊。”
“是嗎?”許釋喃喃自語,“也許吧。”
“行啦别瞎想了。”兩個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小商店門口,趙思萱戳戳她的臉頰,“去買點好吃的開心一下?”
許釋點頭:“好。”
商店裡面人不多,許釋拿了袋喜之郎果凍,趙思萱挑了兩包黃瓜味的樂事薯片。
付過款後,兩個人挽着胳膊往教學樓走,迎面碰上了梁遠森和其他幾個男生,梁遠森喊了趙思萱一聲。
“正好。”梁遠森朝許釋點了下頭,算是和她打招呼,又轉過頭和趙思萱說,“找你有點事。”
“幹嘛?”趙思萱現在隻想陪着許釋,沒心情搭理他,“有事回家發Q/Q說不行嗎?”
“不行。”
“有這麼急?”
“嗯,我趕着去投胎。”
……
“思萱你去吧。”許釋推了推她胳膊,“我沒什麼事,自己回班可以的。”
趙思萱猶豫着看了她幾眼,許釋笑了下:“真沒事。”
“那……好吧。”
天色好像比剛才更濃了,連星星都見不到一顆,明天勢必會有一場風雪。
深冬的風總是冰得可怕,許釋把下巴往衣領裡面藏了藏。
走到教學樓前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下腳,仰頭看向面前這棟有些陳舊的教學樓,看向那一個個四方的窗口。
外面的世界仍然一片漆黑,那些窗口卻散發着溫暖而柔和的光,有人在追逐打鬧,有人在争分奪秒地埋頭苦讀。
樓前的電子屏幕顯示現在已經是18:47分,距離下一節晚自習還有三分鐘。
許釋收回目光,快步往樓上走,走廊裡面的人明顯少了很多,在進班級前,下意識往對面教室看了眼。
雖然兩個班正對着,但他們碰面的機會不多,因為許釋實在好靜,下課基本不離開座位。
九班後門那兩個女孩子正在玩翻花繩遊戲,再往裡的人在低頭看書桌裡的言情小說,她匆匆收回視線,怕别人發現自己的異常。
還沒來及的走,身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在這幹什麼呢?”
許釋心髒下意識跟着縮了下,大腦短暫空白幾秒,心跳毫無征兆地加快,明明身上還帶着寒氣,周遭的溫度卻好像升了起來。
走廊的光線有些昏暗,她掌心貼在身後冰冷的牆面上,上面的凹凸不平的顆粒硌着指腹。
眼睫輕顫,她不自然地别開視線:“正準備回班。”
魏宴然低了下頭,盯着她看了幾秒,眼眸漆黑,突然問:“哭了?”
“啊?”
“我說你是不是哭過了?”
許釋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當時她情緒來得很突然,過了很久才壓抑下去,怕被别人發現,回班之前她再三問過趙思萱自己的眼睛還紅不紅,她信誓旦旦地說什麼異樣都沒有。
确實也沒有同學發現她狀态不對。
魏宴然輕輕“啧”了聲:“你這姑娘怎麼這麼愛哭啊?”
他說的應該是在體育館那次。
許釋扣了扣掌心,還是沒看他,小聲咕哝:“才沒有。”
魏宴然沒接話,隻是輕笑了聲。
許釋後知後覺,剛才那句話的語調好像有點像在撒嬌。
她以前可從不這樣。
俗話說講的多錯的也多,許釋覺得放在現在這個場景就挺合适。
預備鈴在這個時候響起,她在心裡松了口氣,強迫自己聲線變得正常,擡起眼睫:“我要回班了。”
也不等他回答,許釋轉身就要走,卻被人叫住:“等會兒。”
心髒又是一縮,許釋緊張地吞咽了下,轉過身:“怎麼了?”
“伸手。”
“啊?”
她迷迷糊糊地将手掌攤開在他面前,魏宴然在她掌心放了一顆玻璃紙包裝的糖果,許釋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地看着他的動作,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還有虎口那顆黑痣。
“行了。”魏宴然靠在牆上看她,“回去吧。”
許釋捏着那顆糖回到班級,心跳過了好久才平息下來,教室上面的燈照在玻璃紙上,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她将那顆檸檬味的糖拆開,糖紙鋪平夾在課本裡面。
但這糖并不甜,很酸,酸的她眉頭緊皺,牙齒打顫。
可是她沒吐,硬撐着吃完了。
後來過了很多年,許釋總能想起這個夜晚,想起他送給自己的第一顆糖。
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終于意識到——
連糖都是酸的。
還有什麼會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