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許桉意愣怔住了,腦子空白幾秒,從他的表情裡竟然讀不出來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意思。
求助似的眼光再次落在向栩陽身上。
程赫東顯然是看到了,往沙發背上靠了靠,嗓音沉穩:
“看他幹什麼,不是你說的嗎。”
許桉意聽見這話,眼神開始飄忽,這人怎麼給她一種“秋後算賬”的感覺呢。
向栩陽也咧了咧嘴,愕然勁兒都快從瞳孔裡沖出來了。
他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臭屁了??就沒見過讓人當面誇自己好的人。
屁股一擡,他是不打算參與這場“尬誇”了。
“要不你們聊,我去找困困。”
向栩陽說完快速逃離竄上樓了。
多功能廳就剩許桉意和程赫東兩個人,氣氛安安靜靜的,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許桉意雙手放在膝蓋上,背部端端正正的,看上去緊張又老實。
“不好意思啊,不應該在背後聊你的。”
雖然說她沒說什麼不好的話,但背後聊别人總歸不是什麼禮貌的行為,遇事道歉,總歸是沒錯的。
“我不介意。”
程赫東話音利落地回答:
“不是聊我好呢,誇我的話我還不至于計較。”
“正好我也想聽聽客人眼裡我哪兒好,幹服務業的,多聽聽客戶的意見,揚長避短不是嗎?”
服務業,怎麼聽他說出來莫名感覺怪怪的。
但的确也是,開民宿本來就屬于服務型行業。
話題敞開,程赫東想聊的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許桉意自覺曲解了他的意思,反應過勁兒後肩膀悄然垂下,逐漸放松了下來,說話的語氣也跟着沒那麼緊張了。
“我之前沒有住過民宿,所以不太清楚别的民宿什麼樣子,可能也給不了什麼專業的意見。”
“但是雲端給我的第一感覺很好,我很喜歡這種風格,而且你們服務也挺周到的,我目前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許桉意這話說得很嚴謹,因為沒住很久,所以說了目前是這樣。
程赫東不遲鈍,能看出來許桉意初來乍到的不自在,也能看出當下坐在他面前的人的狀态是發自内心的舒緩,唇邊似有似無地擡起來些弧度,接着話題道:
“才第一天,雲端在你看來能有這麼高的評價是它的榮幸,都說“日久見人心”,希望久住之後,雲端還能給你更好的體驗。”
這話說的突然官方的口吻,許桉意眼神閃了閃,客氣回道:
“應該是可以的。”
氣氛再次沉寂下來,許桉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放在膝蓋上的手扣了扣,猶豫過後才開口問道:
“你在車站……”
“吃糖嗎?”
一句話沒說完,兩人同時開口,聲音交疊。
許桉意隐約聽到程赫東說了什麼,隻是有些不确定,下意識道:
“你說什麼?”
程赫東從褲子側邊口袋掏出來兩根類似于棒棒糖的東西,小小的一塊兒,隻是用簡單的牛皮紙包緊着,跟普通的外包裝不一樣,動作自然地遞給許桉意:
“梨膏糖,鐘阿奶自己做的,去送東西的時候小拾塞給我的。”
許桉意接了過來說了句謝謝,接着問:
“小拾是鐘阿奶家的孩子嗎?”
她這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
程赫東應了一聲:“是鐘阿奶的孫女,十歲了。”
許桉意腦子裡浮現出小姑娘塞給程赫東棒棒糖的場景,莫名覺得很可愛,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下意識的笑意帶着自己察覺不到的明媚,程赫東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般,盯着她的臉看:
“在笑什麼?”
“嗯?”
許桉意嘴角抽動了下,柔和藏笑的眸子看向程赫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她什麼時候笑了,捏着棒棒糖解釋道:
“我在想小拾為什麼會覺得你會吃棒棒糖。”
程赫東眼尾挑了挑,反問:
“那你為什麼覺得我不會吃。”
許桉意沒想到他會反問,看了眼童真代表棒棒糖,又看向明顯成熟穩重氣質的程赫東,如實回答:
“因為不像。”
“你看起來不像是會吃。”
程赫東頓了幾秒沒說話,肩膀自然地舒張着,轉而故意道:
“我可以理解你這是刻闆印象嗎?”
刻闆印象可算不上是什麼好詞。
許桉意急忙為自己辯解:
“這不叫刻闆印象,應該算是第一感覺。”
“看來我給你的第一感覺不夠親切。”
不親切到像是個連棒棒糖都不會吃的人。
許桉意啞然,幹巴巴地找補:
“也沒有,隻是你看起來很沉穩。”
但也并非向栩陽形容的老成無聊。
程赫東話不多,大多時候唇線繃得緊緊的,做事很專注,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也不能怪許桉意見他第一感覺就是不好接觸不接地氣兒,沉穩還算是委婉的說法。
程赫東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也不為難人,轉而問她:
“剛才想說什麼?”
繞回去許桉意想問的話,她頓了頓,再次重複那個沒說完的問題:
“你接我的時候在車站等了很久嗎?”
這個問題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即便她能猜到程赫東一定等了她很久,但知道卻不說點什麼,在許桉意心裡,總覺得會膈着。
程赫東很輕易捕捉到信息,皺眉問:
“向栩陽告訴你的?”
像是不滿他提及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