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聲系統完好無損，舌頭和牙齒都還在，他舔了一下嘴唇，口腔裡也都是血腥味，唇肉似乎是被自己咬得幾乎翻卷了。

但是聲帶好像壞掉了，他發不出任何聲音，他也不應該發出任何聲音。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正在告誡他：你絕對什麼都不能說。

右耳處忽然燙了一下，他反射性地顫抖，兩秒後才反應過來那是人類的呼吸。

是赤朽葉的聲音：“我不是要對你做什麼，Ryo。”

“莎朗老師不想來，”她說。“所以托我帶一句話給你。”

“‘入戲太深、想要變成人類嗎，小怪物。但人類是絕不可能接納你的。’”

“我們除了地獄與深淵外無路可去，現在才想回頭，是不是太晚了？”

他想要回答或反駁，但發不出任何聲音，冰冷的手指探入口腔，對方似乎正在摁壓他的牙齒序列：“明明沒有拔掉舌頭和牙齒、聲帶也是完好無損的——”

“你還戴着項圈呢，但就是不肯說嗎？”

“我看Gin可是被你氣壞了。”

“你忘記你為什麼會成為Casablanca了嗎？你居然真的栽進了那群警察的朋友遊戲…我們大家都對你很失望。”赤朽葉徐徐說道。“早知如此的話…我就在你成為真正的警察之前殺掉你好了，你說對不對？望月警部。”

她的另一隻手順着他的頭頂往下走，“這是你第幾次被捏碎眼球了？”

“水刑的左耳、電刑的項圈…明明每一根骨頭都有被好好敲碎，再這樣下去的話就隻能又要對内髒下手了。”

她将手輕輕壓在他的小腹。

“你明明知道Gin是怎麼對待叛徒的，為什麼‘這麼多次’了，你就是不長記性呢？”

“知道為什麼Gin允許我進來見你嗎？”

“因為我們不需要你開口了，你可以繼續當啞巴。”

“我們僞造了一份完美無缺的資料，你割袍斷義、耍小聰明的計劃恐怕沒辦法實現了。”

她的歎息聲裡帶有憐憫。

“你會成為一個不幸的受害者，小烏鴉。接下來在那群警察的認知裡，你從頭到尾都是他們的‘卧底’才對，同時作為FPRY和FAIH的實驗體的你…非常珍貴呢。”

“我剛才聽說、下一個要進入這間審訊室的人是Bourbon。”

“…你猜會發生什麼？”

他顫抖起來。

他聽見自己的心底抑或說靈魂深處正在爆發出某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的他自己的聲音，滿懷絕望字字泣血，拼盡全力嘶吼但也沒辦法發出任何警示：

這是陷阱！圈套！僞裝！謊言！

他根本不值得也沒必要被援救、倘若真正的卧底暴露，Gin才是找到了真正的目标。

那之後會發生什麼，他完全想象得到，也想都不敢想。

為什麼會這麼容易就被騙？打了認知信息差？還是警察廳内部也有他不知道的組織卧底…可是現在思考這些，已經派不上任何用場了。

微不足道的掙紮以示抗議，他垂下頭，隻有胸膛難以察覺地起伏。

“沒關系。”赤朽葉重複道。“我可以讓你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裡，也不必片刻後面對你的同期，讓他面臨‘拷問’。”

那确實是他無法拒絕的饋贈。

“我給你帶來了一顆APTX-4869。”

“我試驗過、我們都不是能利用它讓時光倒退的幸運兒。但是你不會更痛了，我會處理你的屍體，保證就算是情報組的王牌先生也不會知道這間審訊室裡發生了什麼。”

“你覺得呢？”

他的答複是用僅剩的力氣發出微弱的吐息，嘶嘶的氣音并不能傳達謝意。

“我知道了。”她伸出指尖将APTX-4869推入他的口腔，迅速而輕柔地伸手托起他的下颌，讓那枚緻命的膠囊滑下咽喉。“我下次會做得更好的。”

骨骼被重新熔鑄，血液仿佛要沸騰起來，蒸發到近乎于無。

在死亡的帷幕徹底将他籠罩包裹之前，她貼在他的右耳處輕聲道。

“下一次，我會在你成為‘望月警官’之前，就殺死‘望月同學’。”

[記憶副本“與光同塵”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