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良夜懷疑他好運過敏。

他在女孩們都去上課後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借宿了兩小時，把體力值恢複到80，接着打算去赴約。

楚茗說最後想跟他聊聊，談完後、她會履行當初的約定。

良夜欣然應允，可惜他一隻腳剛踏進新幹線的站台，口袋裡握着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他把那行文字重新拼湊了一遍，加上車站廣播裡放送的事故警告和延時通知，很快明白過來眼下的情況、此地不宜久留。離開車站後，他就近找了一家有座位的咖啡店，開始翻看特典篇漫畫的最新更新部分——他不能進去，隻有這條渠道能讓他用最快的速度知道在楚茗身上發生了什麼。

當然，漫畫也不願讓他如意，最新更新的篇章是殺人事件，再往下看，畫面像油墨印刷卡在一半。

“北原…昇。”他用食指點了點虛空中的頁面，被放大之後的臉反而失真，失去了剛才一眼瞥見的那種奇異的熟稔感。良夜反應了一會兒，端起咖啡店供應的純淨水，随手點下幾種甜品，可以拿回去給Screwdriver做新品研發的參考。

“打包帶走、謝謝。”

等待包裝的間隙，後面的部分終于加載出來，并且直接描繪了她最後所見的重要之人，她會在夢境的盡頭和戀人攜手共返自己的故鄉。僅留的那縷遺憾竟然是對Margarita的，她終究欠對方一回。

良夜看着她果斷地給茶發女孩扣上防毒面具的動作，低頭接過手提袋，這個角度恰好能掩去他眼底的情緒。

不。他想。我們已經兩不相欠。

将畫面拉遠，北原的面部輪廓便更眼熟：他在某人的鎖機屏保上見過，亮起來的5秒内還加着淡粉色的貓耳和胡須濾鏡特效，怪不得第一眼沒認出來。

——在健身機構就業，名字是“昇”，再加上這張臉。

沒有錯，這位北原先生就是香椎雪穗口中那個他素未謀面的正牌男友。

哈。看到北原被舉報間諜活動時，良夜沒忍住發出會心的笑聲。

那可是江戶川柯南（工藤新一）啊。

是即便隻有織田明日香的委托一條線索，也能憑此險些推理出背後全部真相的“主角”。良夜用四次死亡作為代價搜集到的情報并不比他豐富多少，必須承認、這或許就是天賦與能力的差距。

不過看來他确實有必要找Screwdriver聊聊，關于甜品店也可能洩露行動情報這件事。

備用鑰匙插入鎖孔，冰箱門上換了蜜桃形狀的便利貼，她好像總能預知他的拜訪：

[他們有任務，我在地下室。忙着，别來。]

[甜品放冰箱。晚上去吃燒鳥吧。]

落款是一枚Q版螺絲刀圖案。

良夜打開冰箱門，艱難地把甜品塞進僅存的空隙。

說起來、Gin Fizz他們最近的任務還真多，組織上下已知隻有他是閑人，微妙的挫敗感…希望他們不會任務失敗。

[嘀——]

“嗯？你回來得還挺…”快。

[檢測到關鍵詞聯動，已為您觸發全世界線角色‘栗花落響’的‘任務失敗’關鍵詞時刻。]

所謂輔助系統比那個有主觀意識的原裝系統更加不人性化，記憶碎片蜂擁而入，後腦先是如遭重擊，接着細密發麻的痛感從深處蛛網般攀緣上頭頂、他順着眩暈感後退兩步，倒在沙發上。

[體力值：70/98]

太陽穴處血管跳動的感覺過分強烈。

…

磅礴暴雨。

米花町的天氣預報明明是大晴。

栗花落響是在夜幕落下後才回來的、他丢失了最重要的東西，活像一隻被雨水淋透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貓，還是脆弱的幼崽。饒是在他還身為實驗體的時代，良夜也沒在他臉上見到過那種表情。

他背後沒有大提琴包，雙手空空，被打濕緊貼在皮膚上的額發擋住了空洞的右眼，血液已經被沖刷幹淨、他孑然一身地踏入玄關，一路上沒有回頭。

“任務、任務失敗了…”淺發少年顫抖的雙手無法接過溫熱的姜茶，披在身上的毛毯也不能帶來更多的暖意。他攥着給予懷抱的同事、或者說同夥的小臂，惶惶然地仰頭看他，用僅存的那隻眼睛。“我沒能殺死他…托馬斯·辛德勒還活着…”

“可是、那群家夥…他們把泷留下了…”

“不是、是泷為了掩護我…”他低頭埋入這個擁抱，良夜依然能感到小臂處傳來的鈍痛，指甲隔着布料扣進皮膚、胸膛處是來自其他人的溫熱的悲傷。“隻有我一個人了…”

“良夜，隻有我一個人了。”

“我知道。”他回答。

他理解那種滋味的。足以讓最懼怕違反規則的人此刻用名字而非代号來稱呼他。

“我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他承諾道。

因為他能為對方做的也隻有這個。

他們順藤摸瓜，掘起了一條來自ICPO的情報線，其中把绫濑甜品店也牽扯進去，反正“栗花落響”這個名姓再不能用，Gin Fizz沒有再去過、和Screwdriver相處的氣氛也變得古怪起來，他們都知道到底缺少了什麼，便心照不宣地再不約定見面。

任務失敗的起源是情報信息和行蹤的洩露——他們在抓捕線人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選擇撤退的敵手選擇了自.殺式回擊，他們隻撬出唯一的線索：ICPO确實埋下一枚釘子在組織的内部，那家夥的代号是“麥冬”。

虧得這件事，Rum和Gin都沒有要進一步追究下來的意思，組織内部有段時間人心惶惶，抓出來好幾個疑似“麥冬”的對象，随着時間推移，這件事恐怕隻有四個人還記得。跟已經死去的Silver Fizz生前走得比較近的他們仨，還有對卧底始終抱有較高警惕心的Gin。

他注視着淺發少年走上了一條絕路。

好消息是有很多條世界線的望月良夜不曾選擇袖手旁觀；壞消息是彼時的Gin Fizz一點也不想要别人的看管。

“如果你是‘麥冬’的話…”他說。“你最好現在開始祈禱。”

當事人好像總是覺得複仇的路一個人走才更輕松，愛與罪都由自己來背負，無需旁人插手。望月良夜也不曾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