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不知道自己此時可能是用什麼表情注視着這一切發生。他也使用過其他的藥物,尤其是拷問藥劑,但從未見過這麼劇烈的反應:被禁锢在床上的實驗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掙紮起來,他的呼吸聲隔着面罩也依然清晰地傳遞到降谷耳中,而血氣分析儀上的數字正令人不安地飛速跳動。
當望月用痙攣的手指摸索他的衣袖時,降谷選擇不躲避——即使對方會攻擊他并在指縫内留下DNA樣本,他也可以及時清除。
但望月隻是扯住了他的袖口。
他感覺得到從布料上傳來的力量。實驗體正在承受着的劇烈痛苦在望月的克制下或許隻向他表達出了幾分之一,可他捏着降谷袖角的手指還是用力到泛白,指甲徹底失去了它本來應該有的正常顔色。
降谷看見他的雙眼再次蒙上一層霧。霧氣在因充血而變成水紅色的眼角凝成一滴滑入黑發,仿佛剛才一閃而逝的溫柔而模糊的海隻是降谷的錯覺。實驗體的藍色虹膜很快重新變得深邃而渾濁,瞳孔擴散失去焦距,融入黑夜……望月閉上了眼睛。
嘀——嘀——
如果沒有心電監護儀忠實的播報,降谷大概會伸手去摸他的頸動脈确認他是否還活着、有沒有被這管注射劑殺死在這裡。等Margarita安靜地陷在床鋪中,Bourbon從他指尖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實驗體剛才舒展的眉眼已經複又緊蹙,降谷希望他能在仿佛沒有盡頭的沉眠中做個好夢。血氣分析儀上的指标再沒有明顯變化。他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
實驗室。
“哇、你居然囫囵個兒出來了。”Manhattan驚訝地放下文件闆。
“嗯?”交還任務的Bourbon問:“難道他那副尊容還能吃了我?”
Manhattan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哦、對。”她叫住準備去做下一個任務的情報員:“順手幫我把垃圾扔掉吧,謝謝咯。”
…
Bourbon坐進研究所500米外的座駕是15分鐘之後的事,打算先前往自己的其中一個據點取昨晚就準備好的文件袋,接着駕車前往鳥矢町。等他一腳踩下刹車,停在據點的門前,發現因為他的效率向來很高,以緻現在有了多餘的半個小時。
他坐在駕駛位上沒動,用另一個手機撥出電話。
“降谷先生。”那邊很快應答,聲音很輕,背景隐隐有汽車的鳴笛。
“我今晚會提交兩份樣本,檢測結果最快什麼時候出?”
“還是DNA對比嗎?”風見問:“我現在就去聯系鑒識課。”
“藥物化驗和血液成分檢測。”
“我明白了,我立刻準備。請您注意安全。”
降谷零隔着布料握了握衣兜中的注射器和西林瓶又松開。針筒内裝滿了猩紅的血液,西林瓶則還剩一個透明的瓶底。
“希望樣本量足夠。”
他低歎一聲,雙手交疊搭在方向盤上,俯身用額頭抵住自己冰冷的手背。那家夥的溫度好像還殘留在他的手上。
望月在那短短兩秒内做出的口型在他眼前重新浮現。
——是“ZERO”。
“……”
“我希望你是真的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