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良夜和望月良夜的不同之處,分歧點不隻在母親的身份、父親的死亡,生理性結構上的缺陷,還有絕無可能再會的六個月的情誼與時光。對望月來說,就像他知道Bourbon與Scotch的代号下藏着另一個真實鮮活的靈魂,他也同樣懂得Tesca;真正的風祭真夜不是這樣的人,他會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是因為被困在Tesca的殼子裡,别無選擇。
但對風祭來說,他根本不知道望月良夜誰人是也,他的同期裡可沒有這個陌生人的一席之地。Tesca隻認識Margarita這麼一個冷漠無情的惡毒女人,第一次見面時彼此臉上還都沾着血。
“被分到總務課也沒什麼不好的,如果我變成傷殘轉去文職的話……”說這話時,22歲的風祭真夜正坐在那一個“望月良夜”的對面,單手支着下巴,另一手用勺子一寸寸将焦糖餅幹碾碎成粉末:“哎喲。”是高橋擰了他上臂内側一把。
“誰都不要說這種話。”高橋說,目光掃過望月的臉時也帶有警告。
“為什麼?因為說這個話不吉利嗎?你不是不信這個嗎?——我錯了!”
霧崎在旁邊輕輕地笑起來,視線落在他臉上,自然地将自己面前還溫熱的茶杯和望月已經冷掉的那杯交換了。而此時的人透過茶杯上方氤氲的乳白色霧氣看去,才發現原來這個同樣本該早早從大家的人生裡離去的半路旅客也有一雙紫色的眼睛。
“他”會是他嗎?“他”沒有說過謊,沒有殺過人,同期不是這五個人,而是那三個人。唯一的共同點是,“他”的同期包括他自己,都是将要死去的人。
沒錯。“他”不是他。
從每個人身上學到的東西,現在都在他這裡了。常人一生難以理解的某些東西,他已經用死亡去親身驗證過了。
沒有傷殘轉文職的展開,沒有平安退休和壽終正寝,連帶他自己在變成中年男人之前,大家全都死了,誰也沒有邁入三十歲的門檻。霧崎蓮、風祭真夜,高橋遙,留給“望月良夜”的是三張訃告,“他”也緊随其後。這貌似跟他們做的沒有什麼不同,萩原研二、諸伏景光、松田陣平、伊達航……死訊一位又一位傳來和泯然無聲,他要面對的隻不過是戰線拉長。
他已經成功過,接下來也必然會成功。
餘光掃過賬戶餘額,望月低頭點亮新的樓層按鍵。
他理應是“他”——總要試試看,不然怎麼肯甘心?
沒有漫畫和論壇可供參考,隻有他自己對其有死亡相關的記憶。沒算錯時間的話,Tesca的死亡時間就在這個月,和Scotch大同小異,無非是内部出賣,走投無路,為保護自己所知的信息而選擇自盡。隻是在近百萬次輪回中,他的死亡無人幹涉,走向同一個結果。
望月記得Tesca被注定的結局是身份暴露後決定從樓上跳下,根據定位器前來抓活口的代号成員往往是Margarita。彼時根本不知道風祭真夜是誰的他隻會在任務報告上打一個叉。現在蝴蝶效應已經出現,他在交易完成後就會離開日本,似乎沒有在這地方找個樓跳的機會。
但沒有人比玩家更清楚,角色死亡的命運多麼難以更改。這些還不夠。
電梯的門開了,他走出轎廂,周圍有幾個人認出這張臉,惶恐鞠躬時把“Margarita”這個單詞拆成三段磕磕巴巴地從嘴裡吐出來。
“今天不是來找各位麻煩的,”他說,“我想調取幾支藥品,沒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