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踏出建築物的大門,太陽正升至最高處。平林眯起眼睛:“……真是個好天氣。”
碧空如洗,白日眩目。
“我和她是雙生子。”
五十岚陽的聲音重新響起,連同他的面容一起浮現。他用指尖追着桌上逐漸偏移的一線日光,手腕處是金屬碰撞聲響。
“姐姐先我一步,她後來跟我說,父親說、我是在太陽升起時出生的。母親是難産,情況兇險、我剛開始沒有聲音,怎麼拍打也不會哭。她叫着一定要看一看我,當護士把我抱到她面前時,我忽然哭出聲來、母親就停止呼吸——第一縷陽光恰好照進來。這都是父親看見的。”
“我隻是一個沒有記憶的親曆者。”
“我對父親的記憶很模糊,他在我小時候就去世了。姐姐明明跟我同齡卻還記得很清楚,我讓她說,我來畫,但沒有一幅作品符合父親真正的臉。姐姐都說不像。”
“姐姐說,父親去世前很愛我們。我不記得他了,我很抱歉、但我從有記憶開始,我的生命裡隻有小夜子。我和小夜子,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彼此的人。”
“聽她講父母過去的事時,我更多的是忐忑。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個孩子像我一樣,在未來會用生産奪走小夜子的生命?但如果那是她的決定,那孩子是她拼盡全力也要生下來的,是她生命的延續,我也一定會傾盡所有去愛小夜子的孩子。”
“然而我們、”他輕聲歎息着,“我們就隻能到這裡了。”
“我那天回去得太遲了,就從此再也沒有家可以回。沒有小夜子的建築物,不算是我的家。”
“那天的晚霞特别漂亮,跟血一樣紅,我……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我沒有人可以去诘問。那就像夢一樣,我知道兇手不會受到制裁,但看着‘五十岚陽’的死亡被所有人說成是意外和悲劇,我們要對兇手更寬容——我真的、一點也不能忍受了。”
他緩緩擡眼,微笑浮現,然而、伊達看得清楚,那些柔軟的輪廓從他面上忽而潮水般褪去,顯出了男相的鋒利來。那或許才是五十岚陽的真容。
“特别特别巧、你知道嗎?我把他的頭放在桌面中央時,第一縷陽光同樣落到他臉上。”
“我這一生還真是有始有終呀。”
他在複仇完成的那一刻就已死亡。
…
“Gin。”Vodka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因為後座上的年輕人突然說話了。自他閉眼沒多久把頭靠在他大哥的肩膀上而還沒有被擰斷脖子後,Vodka就一直屏着呼吸。
“你要不換輛車吧。”他說:“我出錢。”
Gin把熄滅的煙頭收好,升高車窗,沒搭理他。
而那家夥還在說,他用指關節揉着太陽穴:“我懷疑你這輛車風水不好,我每次睡覺都會做噩夢。”
聽聽、聽聽!Vodka在心底發出尖銳爆鳴:你那是什麼語氣!你當自己是Margarita還是Vermouth?敢這麼跟我大哥說話!
他正要張嘴替Gin打出一發你少在這裡無理取鬧的正義鐵拳,就聽後座上響起另一個聲音:“那就少在我的車上睡覺。”
Vodka:“……”
大哥,你要是被奪舍了就沖旁邊開一槍。我有點害怕。我真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跟Casablanca關系這麼好了——那是Casablanca嗎?
他隔着墨鏡通過後視鏡頻頻瞥向後方,車倒是開得很穩,直到一個聲音緊貼在他耳邊,他無比熟悉:“怎麼幾天不見就好像認不出來我了,Vodka?”
破案了。是Maragrita的聲音,他一顆心突然就落回肚子裡。
“哈、哈哈,原來是你啊,Margarita。”他尴尬地幹笑兩聲。
然後不禁又在心裡罵起來:你們搞情報的心都髒,就不能用最常見的那張臉示人嗎?
Bouerbon也是,Vermouth也是,有一個算一個的,每次出現Vodka都得玩人際關系掃雷,稍有不慎就又被Gin施舍一句“蠢”。
而且連Casablanca的臉都偷,有那個必要嗎?!
但是,他又向後視鏡瞥了一眼,抛開長相不談,Margarita某種程度上易容成Casablanca的難度要比其他代号成員更低些。Vodka說不出來那種感覺,但現在後座上的兩人就是例子。跟Gin坐在一塊兒,大多數代号成員想都不敢想,想一下就精神緊張,更别提還能表現得這麼自在。
他早該發現的,Vodka暗自着惱。
Margarita和Gin的不同點也隻在于那表面上多出的那兩分假惺惺的人性罷了。一股Vermouth味。
Vodka默默踩下油門加速,希望早點結束這段路程。對Margarita,他喜歡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