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帷幔上墜着的流蘇寶石輕輕晃動。
柔軟的被褥從床上滑下來一角,一隻手指修長的手突然在被褥上狠狠抓了一把。下一刻,另一隻更為寬大的手掌覆蓋上來,将底下的手包裹住,一點點撬開指縫,十指相扣。
紅金色腰帶落在床尾,沒有了腰帶的束縛,所有衣服都變得松松垮垮。雲頌身上的婚服外袍一隻衣袖挂在手臂,另一隻衣袖已經脫下,被雲頌壓在身體下面,領口的衣服散亂,露出的脖頸和胸口帶着潮濕的紅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稀裡糊塗和懷川到了床上,但他知道再這麼下去絕對會大事不妙。
藏在袖中的驅邪符瞬間飛出。
懷川餘光瞥見驅邪符,抱着懷裡的雲頌翻身躲開的同時,空閑的左手輕松夾住符紙。
食指和中指夾着符送到眼前看了眼,他低頭看向雲頌:“遠不及你之前的十分之一。”
雲頌耳朵裡全是接吻時的缺氧帶來的嗡鳴聲,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麼。他不得不張開嘴巴大口呼吸,用胳膊推搡禁锢他的懷川。
很用力,但懷川隻被推得身體輕晃了下。
“松……手。”雲頌掙紮。
懷川很順從地松開手,并順手幫他整理好衣領,語氣無辜地問:“怎麼了?”
雲頌立即翻身下床,但腳剛沾上地,腿就不受控制地軟了一下,不僅害得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大打折扣,還害得他沒了氣勢。
懷川扔掉驅邪符去扶他,但雲頌躲開了。
裡兩層外兩層的衣服因為大幅度的動作再度散開,雲頌感覺鎖骨一涼,趕緊拉住衣服。
“你是誰?”
不行,這樣抓着衣服的動作也太不帥了。
這根本不像質問,更像是被輕薄了。
雲頌松開手,甩下礙事的外袍,挺直腰背。
衣服瞬間更誇張地散開到胸口。
雲頌:“!”
其實,不帥就不帥了。
雲頌的手指偷偷摸摸地抓住衣服,扯了扯。
胸口終于不涼了。
雲頌松口氣,立即回到正事,嚴肅地看向懷川,卻發現懷川一直笑着看他。
“你到底是誰?”雲頌又問了一遍。
“懷川。”懷川笑着回答。
雲頌皺了皺眉,手腕上的桃木劍飛出,變成正常大小,劍鋒直指他的面門:“你來我的夢裡究竟有什麼目的?”
“我不是鬼也不是妖。”懷川擡手握住桃木劍,将劍鋒送到自己胸口的位置,“來你的夢裡隻是因為我……想見你。”
眼睛深深地注視着雲頌,懷川繼續往前走:“我的心就在這裡,你不相信可以試一試。”
雲頌一步步後退。
後背撞上桌子,桌面上的酒壺和酒杯被雲頌撞倒,清冽的酒香彌漫至整間房屋。
這是他們剛喝過的交杯酒,彼此嘴裡都是這樣的酒香,現在連呼吸裡都是了。
雲頌生氣地放下桃木劍,避開眼神。
他絕對不要再被對方的臉蠱惑。
“昨晚我們在夢裡見面,我穿了白天買的新衣服,你一眼就認出那是新的,說明你白天也在偷窺我,你是不是就藏在我的影子裡。”
懷川一怔,眼中笑意加深。
他的阿頌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晝伏夜出,你是夜遊神?”雲頌确實沒有從懷川身上感知到絲毫鬼或者妖的氣息,反而感受到他有功德在身。
懷川隻是笑了笑,沒有承認。
雲頌覺得自己的猜測有四分正确,剩下六分是因為他見過其他的夜遊神都長得兇神惡煞,但懷川卻非常好看:“晚上是你的工作時間,你不要天天來我的夢裡,你這樣算曠工。”
“可是我們剛剛成婚。”懷川走到雲頌的面前,兩人的距離拉近,近得懷川可以清楚地看見雲頌臉上細小的絨毛,感受到他的鼻息。
“這隻是我的夢。”雲頌提醒他。
懷川聲音柔軟:“我們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你要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嗎?”
雲頌從裡面聽出了濃濃的委屈。
他蓦地就有點心軟。
“我沒有當什麼都沒發生。”雲頌實在解釋不清自己的鬼迷心竅,怎麼就一步步答應并和懷川在夢裡完成了婚禮。
第一天他隻當這是一個奇怪的夢,第二天他意識到不對勁可還是保持了縱容的态度。
于是,成就了現在這種不清不楚的局面。
雲頌看向仿佛在等自己給他一個交代的懷川,覺得他實在有點倒打一耙的意思。
要怪隻能怪懷川自己生得太過漂亮。
而他隻是犯了每個人都會犯的錯。
雲頌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完美的脫罪理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懷川語氣失落,眼眸微垂,眼睛裡滿是愁緒,讓人心疼。
尤其此時此刻,他身穿紅色婚服,委屈得雲頌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絕世大渣男。
雲頌低下頭不看他的眼睛,咬了咬牙,狠心說道:“夢隻是夢,沒有人會把夢當真。”
“可我們是真的。”懷川的語氣依舊柔軟得令人憐愛,但是雲頌看不到的那雙眼睛裡此時此刻正像野獸盯獵物一般死死盯着他。
“我們敬告了天地,天道也認可這樁婚事。”
“我們還一起拜了師父。”
雲頌倏地擡起眼,神情不解:“師父?”
懷川點頭,手掌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