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翰青慢慢睜開眼,就看見雲頌手持桃木劍,身姿挺拔地站在自己身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泛着點點金光,冷漠地垂着眼,不似凡人。
吳翰青心神一顫,看到恢複正常的病房終于有種自己還活着的感覺。
“我沒死!我還活着!”他激動得落下眼淚,鼻涕和眼淚一起流出。
雲頌更加嫌棄了。
還不如死人。
雲頌面無表情地走到懷川身邊,盯着他。
對于這個莫名其妙的行為,懷川沒有感到絲毫奇怪,甚至還配合地微微彎下腰。
雲頌盯了一會兒他的臉。
嗯,心情好了。
有了好心情的雲頌,甚至都能給樊璟一個好臉色。他轉頭看向病床上冷汗淋漓的樊璟。
樊璟手中緊緊握着一個通體漆黑的神龛,可是他萬分依靠的這個神龛并沒有救他脫離剛才的險境,甚至還想偷偷奪走他的靈魂。
“它不在裡面。”但雲頌已經抓住了它的尾巴。
不過令雲頌感到意外的是,沈今朝的靈魂似乎和這個東西在同一個地方。
“閉嘴!閉嘴!”樊璟神經質地喊。
雲頌沒有理會他的崩潰,平靜地戳破現實:“這個神龛隻是它的其中一個栖身處。我看過你的照片,一年前,你從未佩戴過它,但最近一年你卻一直戴着,我想你的主要目的應該不是為了讓它保護你,而是為了能夠及時安撫它、供奉它,讓越來越不受控的它能夠繼續聽你的話。你的家裡應該還有一個正式的神龛用來供奉吧。”
樊璟的臉色幾經變換,手指慢慢松開神龛。
他深深地低下頭,臉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見表情:“你說的沒錯,它不受控制了。”
樊璟解開項鍊,拿下來。
“四年前我剛得到它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變成這樣。”樊璟嘲諷地笑了聲。
“你從哪裡得來的?”千年前的那場浩劫讓懷川不得不警惕起這道相似的氣息。
“一個老道長給我的。”樊璟捏緊了神龛,似乎想将其狠狠捏碎,“當時的選秀臨近尾聲,我卻一直卡在出道位。聽說靈山觀很靈驗,我就想去拜一拜。從靈山回來的路上,一個老道長攔住了我,說看我有緣,送我一個可以改命的東西,但我需要每天用自己的血供奉它。”
“我想着不要白不要就收下了。”樊璟說,“拿回來後我沒有聽老道長的話用血供奉它,隻是擺在那裡。直到成團夜前夕,我鬼使神差地給它喂了我的血,向它祈禱我可以出道。”
安靜許久的吳翰青突然扭過頭。
“很明顯它聽到了我的心願,并給了我。”樊璟聳聳肩,“那年我以第一名的成績成團出道。”
“之後我就開始供奉它,想要什麼,隻需要告訴它,它就能幫我實現,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樊璟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嘲弄和悲哀,“隻需要付出一點點血,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血隻是為你和它建立契約。”雲頌清冷的聲音讓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更顯殘酷,不近人情,“它真正吃的供奉是你的壽命與靈魂。”
“什麼?!”吳翰青震驚出聲。
再看樊璟,渾身的血色都褪了幹淨,幾乎快和停屍房的屍體沒什麼兩樣。
感覺到手被硌疼,他看向手中的神龛。
漆黑的神龛中被供奉的神看不清模樣,樊璟卻感覺它在看着自己。他抓着神龛扔到地上,可那種被注視着的感覺依舊存在。
吳翰青趕緊離神龛遠了遠。
“你心中早有預感,隻是欺騙自己不去相信罷了。”雲頌撿起他扔在地上的神龛項鍊,遞給懷川。
懷川愣怔一秒。
“不是覺得熟悉?”雲頌又遞了遞。
懷川笑了下,伸手接住。
吳翰青不得不佩服他們兩個人,不愧是捉鬼的天師,這時候都能做到心情平和,甚至還能抽空談情說愛。
“我确實在騙自己。”樊璟突然解開病服。
“你幹嘛?”吳翰青說。
樊璟自顧自地解開衣服,脫下來,給他們看自己身上和胳膊上的疤痕。
“一開始隻需要每天喂幾滴血就能滿足,後來需要吃新鮮的肉,再後來就隻有吃我的肉才可以讓它聽話。”樊璟穿上衣服,“我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在兩個月前,我打算去靈山觀找當初把它給我的老道士,将它還回去。”
“可是,沈今朝突然被《白日往事》的導演看中了,而這原本應該是屬于我的劇本,屬于我的男主。所以那天,走到半路的我又帶着它回去了。”
“我想,就再用最後一次。”
“就最後一次。”